真了!”小棠抬起头,眼里点燃的火一点一点被浇灭,“我多了一个姐姐,可我喜欢的大哥哥不见了。”
程溪垂下头,没法儿接话。
小棠暗暗神伤,“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家里的事,我的事,还有你跟川哥的事,我都知道。”他坐在床边甩起腿,语气稍微轻松了点:“我只是什么都不想说而已,相比眼睛受伤的痛,我更庆幸因为这事让我拥有了两对爱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爱我的姐姐,而且是那么优秀的姐姐。”
“小棠……”
“姐,我一点儿不怪川哥和东南哥哥,他们俩对我都特好,东南哥哥也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有一回我去医院检查,有个小孩嘲笑我是’独眼龙’,给东南哥哥瞅见了,我以为他会帮我狠揍那孩子一顿呢!”
“没有么?”程溪摇摇头,挺难想象的。
“没有,他只是突然单腿跪地抱住我,说他对不起我,砸哪儿不好偏偏就给砸到我眼睛上了,那会儿他以为我要瞎了。”
小棠说:“他只是嘴硬罢了,平时一副’砸了你只能怪你自己倒霉’的样子,其实不是的,他可后悔了,我生日的时候他还半夜悄悄给我送了个小蛋糕,第二天什么也不提,但我不知道呢!”
程溪心里感动,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温柔与脆弱,正是因为有这样隐藏的一面,才让简单的事情因人情和世故而变得更有沉甸的生命感。
“所以说啊,姐,你放心跟川哥在一起吧,别想太多。”
“嗯。”
“你们真的会和好吗?”小棠高兴地搂住程溪的脖子,摇了摇,说:“你可不能骗我!要是川哥变成我姐夫,我睡着都会笑醒的!”
“嗯,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
那天,一家人吃了很久,聊了很久。
月色明朗,八月的风从北边儿吹过来,身上的浮汗很快散了热气儿,程溪抱着水杯站在窗边,抬头赏月,想象着雪山之巅的月色和孤鸟的哀鸣。
她心思很沉静,几乎没想太多。
只静静站着,回头看一眼在沙发上睡着的小棠,她走过去,把披肩放下来给他盖好肚子。程溪蹲下身,伸手抚摸了几下小棠平顺的眉心,一下子眼里就湿润起来,她不善言辞,语意不能表达她万分的感恩。
感激小棠的宽容和良善,感激上天的好生之德,甚至感激陈蓉夫妻俩这些年将小棠培养成了一个内心充满光明和爱的好孩子。
程溪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晚安吻”,呢喃道:“弟弟,谢谢你。”
谢谢你,原谅我。
原谅这个世界带给你的所有伤痛。
还没来得及抹去眼角的泪水,朱晨已经走到程溪身边,伸手扶起她,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娘儿俩太久没有这样面对面按安安静静说会儿话了。
朱晨打量了一圈儿程溪,眼里有泪,“还好,还好,比我想的瓷实,在国外待了这么久,皮肤没晒黑,人也没瘦下去多少。”
程溪同她走到窗边,笑说:“妈,您这是哪儿的话,美国的月亮也没比咱们平江圆多少,吃喝习惯了都一样的。”
“嗯,咱们普通人家的孩子一点儿不矫情。”
程溪点点头,“其实过得挺好的,没你们想的那么苦。”她伸手替朱晨把衣角掖好,关了半扇窗,朱晨拉过她的手,说:“回来就好,到底是家里最舒服,你休息一段时间,适应一下,不着急找工作。”
“哦,这事儿,我差点忘了说。”
程溪接着说:“毕业之前我已经敲定了读博的事,还是跟着许院长,下半年我先去清黎调研,明年三月份回来,尽量争取毕业留校吧。”
朱晨以前是不赞成女孩子读太多书的,但她了解自家女儿的性格,不太复杂,通透得很,适合留在学校教书,也就没说太多。
但态度迟疑,总觉得清黎有点儿太远了,朱晨不确定的问:“清黎……那地方是在雪山脚下吧?怎么刚从美国回来又要跑去雪山……”
“许老师安排的,同实验室的其他人都走不开。”
“那也行吧,好在时间不长,反正在国内,想回来也不麻烦。”
“嗯。”
聊了一会儿程溪在美国的生活,她多言说到室友结婚的事,被朱晨逮住话头,没提孟平川,只问她记不记得前几年有个丈夫早逝的阿姨。
朱晨伸手比划:“就小时候还给你织过毛衣那个,她儿子高高大大,也是平江大学毕业的,算你学长呢!现在听说是什么高级设计师了。”
“哦。”
朱晨轻咳一下,看了看程溪的眼色,小心问:“要不要去见见?”
“好。”
“……”
程溪的干脆利落反倒让朱晨慌乱不已,她只是随口一说,压根儿没想到程溪会答应,情急之下突然问道:“……跟你孟平川没联系了?”
程溪如实说:“挺少联系的,就除夕那天通过一次电话。”
“哦……他可能是不在平江了。”
“嗯,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你知道?”
“嗯。”
“那你没想过去……”
程溪笑着揽过朱晨的肩,重新看向窗外:“不想你跟老程为难,何况人生还长,我们分隔两地,但彼此思念,也挺好的,只要未来是连在一起的,那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也没关系。”
“你就这么确定他还眼巴巴守着你?”
程溪轻笑。
她笃信的模样让朱晨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