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他嘴里引吭高歌,扯着小嗓子啼哭在山间,震得远处山林里的鸟群纷纷拍翅飞走。
楚昭被这绕梁三日的啼哭声闹得心烦,然而偏偏还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他两眼一翻,大咧咧地躺在襁褓中,仰视看天,直到一张脸突然放大出现在他脸前。他吓得差点带着襁褓跳起来,幸而他控制不住这小身体。然而这婴孩果真还是被吓到了,立马扯着嗓子拼命嚎叫。
楚昭强忍着头皮发麻,微眯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这是个邋里邋遢的年轻道士,一身藏蓝色道袍,玩世不恭的眉宇中闪过一道j-i,ng光。楚昭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他正想着,这道士瞥了他两眼,突然抽出一剑,剑光微寒,白光凛冽,楚昭的心当即悬了起来。
接着他是真的悬了起来。那道士一剑将他身上打了结的襁褓挑起来,甩手担在肩头。
天旋地转间,楚昭惊得说不出话,然而很快被他挑着,颠颠地往山下继续走。这疯道士拔开腰间的酒葫芦砸了一口,见他竟然不哭了,乐道:“小家伙,这会儿清净了。今日算你命好,遇上我正好犯了酒馋下山打酒,否则一早被这山里的孽畜喀嘣喀嘣咬碎了吃了。”
楚昭不解,但能感觉到这小婴儿果真乖巧了不少,团在棉袄里,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浮云游走。他通过这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天空,心里也仿若被洗净了一般。
这道士下山后,到一家酒铺子里打酒。一旁的伙计见他剑上挑着个娃,纷纷上前与他攀谈。
这道士哪管这孩子,只管抱着酒葫芦喝个爽,伸手抹了抹嘴,一手将剑提起,将孩子拍在一张桌上,抽剑c-h-a回剑鞘,便道:“山脚下捡到了,谁想要自己带回去。”
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接这话。毕竟这山里人家,谁家也不富裕,养不起这孩子。
酒家素来与他有几分熟,便劝道:“道长,你既然捡了这孩子不如就领他上山当个小道士,大了还能给你跑个腿打点酒,以后也能传承你的衣钵。”
半醉半醒的道士一听,嗤笑着摇头摆手:“本道逍遥惯了,哪里管得了这孩子死活,若是他饿死了我可不管。”
酒铺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人突然道:“你这撒泼道士,捡了这孩子却又不管他,难不成要把他卖给人贩子不成?”
“是啊是啊,这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的,以后定也清秀,若是给些老爷买了去可就......”
这话一出,在酒铺子里喝酒的撒泼无赖们便哄笑开来。其中有个醉汉便拿着个酒瓶晃荡着走来,嚷嚷道:“哟!大爷我来看看是个什么货色,前几日张
大头还让我帮他物色几个不错的......哎哟!谁?!谁绊的我?!”
众人还未看清,那刚刚还有些微醺的道士竟然已经出手用剑鞘将他小腿肚上敲了下,当即狼狈地跪倒在地。众人见这泼皮这般狼狈,不由哄笑开来。
待大家反应过来时,那桌上的孩子也没了,刚刚还在柜台前喝酒的邋遢道士也不见踪迹。
这道士低头看了眼抱在怀中的孩子,这孩子见到他不哭也不闹,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澄澈漂亮,映着他额角凌乱的鬓发。
他忽而笑起来,朝他挑起一边剑眉道:“小家伙,倒还挺会看碟下菜。”
道士便将他带回了青城山,从此山上多了个小道士。度过了一开始兵荒马乱的哺r-u期,总算是把这小孩拉扯大了些。
楚昭在幻境中,白驹过隙,转眼这小孩已经长到了七八岁大小。他人虽小,做事却利落,隔几日便抱着道长的酒葫芦,踩着草绳编的鞋子啪嗒啪嗒地从山顶的青石板上跑下山去给他打酒。他长得清秀,又颇为懂事,口齿伶俐,在山下相熟的酒铺子里极为惹人喜欢。
“青木,又来给你家师父打酒了?”站在酒柜后的掌柜的,远远地看到他便招呼他。
“嗯嗯!”青木踮着脚江酒葫芦递上去,露出笑脸道:“和往常一样。竹叶青,打满。”
“好勒!”掌柜的边打开酒塞打酒,边与他攀谈,“对了,听说城东尹家庄闹鬼,没几日,死的死逃的逃,没什么人了。小道士,你看看请你师父出山去看看?官府可是出了赏银的。有了这赏银,你们师徒俩日子也好过些。”
青木接过打好酒的酒葫芦,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点头道:“好,我回去和师父说说。”
他提着酒葫芦,兴奋地小跑回了青城山上的道观。
“师父!师父!酒打回来了! ”他提着酒到处也没看到人,又转身往外跑,一不留神,竟然撞到一人身上,退开时,听到一声温润的声音:“小友,没事吧?”
青木伸手揉揉脑袋,抬头看向这人,一身轻纱飘飘的青色道袍,上面绣着竹叶青纹,甚是好看。一向没见过世面的青木看傻了眼愣在他面前:“你是——?”
“在下是广陵璩氏弟子璩沧,今日来,是想寻一个人。”那男子微敛眉,神情温和有礼。
青木闻言,便问:“你要寻什么人?你说说看他什么样,也许我认识。”
这人便道:“这位道长身长八尺,面容俊朗,端庄雅正,配有一把佩剑,上面刻有竹叶青纹,写着不逾二字。”
小道士越听越皱眉,连忙摇头:“没见过没见过,这山上就只有我和师父两个道士,没见过你说的人。”
那道长闻言,面露失望之色,低头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