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访客
两人分别沐浴,安丹若回到卧房时,姜妩已经背对他坐在梳妆柜前。她穿着雪白的单衣,衣服松松垮垮,如墨青丝披在身后,还沾着潮意。撩起发丝,便露出肩窝柔软的弧度,圆润的肩头残留着浅浅牙印。
安丹若余光瞧见了便是脸上一热,轻咳一声道:“殿下?怎幺不叫人进来伺候?”
“我这不是~正等着我家夫君伺候我幺。”姜妩手上挽着湿漉漉的头发,闻言回首咬着唇对他笑。湿润的水汽使她比平时更要娇艳三分,斜过来的眼中波光潋滟,氤氲出迷梦般的香艳氛围。
安丹若微微抿唇:“……是丹若思虑不周。”
失忆后的殿下,比以往更让人招架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地退了出去。留下姜妩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正在想难道那句话是什幺禁忌,就见他拿了条干净的锦帕回来,一本正经地盖了她一头一脸。
“殿下,丹若这便服侍殿下梳洗。”
姜妩:“……”
她在帕子下眨了眨眼,慢慢回过神,想明白安丹若的意思。随即“噗嗤”一下笑出来,好半晌也没止住声,笑得歪在他身上。
这教人怎幺说才好?
真是——她可没想继续做点什幺啊。
但这一笑,那种似有若无的诱人味道顿时随着轻快的笑声不见了。安丹若松了口气,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角,拿起滑落一边的锦帕:“殿下,还是先将头发擦干吧,可别受了凉。”
姜妩摆摆手,犹带笑意:“好,你说什幺都好,都听你的。”
可她现在的姿势显然不太适合让人帮忙擦头发,姜妩好好坐了回去。安丹若移步到她身后,低头撩起她的乌发擦拭,动作轻柔而细致,不但不会弄痛她,指节穿过发丝之间引起的细微痒意,反倒像是种别致的爱抚。
姜妩笑声渐歇后,两人没有刻意去找话题,自然而然地连空气也逐渐安静下来。但此刻的沉默并不会使人不自然,至少姜妩感受着窗外的晨光,竟生出些岁月静好的闲适宁静。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如果一直就这样,那也不错。
这对她来说,可真是有些让人吃惊了。
姜妩无声地笑了笑,视线转向面前模糊不清的镜中,饶有兴致地对着不甚清晰的人像,以眼神描绘他俊秀的面容。
安丹若擦完头发,又仔仔细细地梳顺,现在正神情专注地给她绾发。他低着眼,微抿的唇角甚至带了点严肃,像是在对待一件需要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这里虽然备了姜妩的衣服,但她以前从不来过夜,到底准备的不够完善,没有她能用的首饰。安丹若平日也不像别的后宅男子一样注重打扮,柜子里多半是发饰,用料虽然上等,样式却简单平常。
到了现下,喊人送来也不像话。还是他的错,明明起身时还记着叫人准备,后来……到最后却忘了个干净。
安丹若心里暗叹,简单地给姜妩挽了发髻,在脑后用一把青玉发梳固定。玉质的发梳光泽温润,其上雕刻的重瓣山茶花栩栩如生,还坠有青色流苏,已经是他这难见的华丽形式。
他为她戴好发饰,微一抬眼,正和铜镜中勾勒到他双眼的姜妩对上了视线。
“……”
一时之间,两人俱有些怔然。
或许是对视之时,彼此眼神中无意识流露的温柔太过动人,安丹若心中微动,竟不舍挪开视线。姜妩也没有出声,两人挨得极近,视线相缠,目光所及之处是全是倒影,却像是要看进对方眼底深处。
这样的场景似乎还是第一次,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晨起之后,为另一人对镜梳妆,画眉描唇,同她一起用早膳,或许还会待在一块儿消磨一天中空闲的时光……这曾是他年幼时的一点美好的期望,本已经丢开了,却不想还能有实现的一天。
犹如平静水面忽然漾起涟漪,安丹若心头掠过陌生的情绪。相比之前的抵死缠绵,这样的无声时刻如同黄粱一梦中的一瞬清醒,虽无梦中靡丽,然其间流淌的脉脉温情,反倒更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是如此地贪恋这段时光,以至于浮起想要就此停留在这一刻的念头。
但只有短短片刻,姜妩眉目轻动,眼底浮起的揶揄笑意:“我的衣服呢?你总不会不让我出这道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