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流畅的旋律和朗朗上口的歌词,搭配苦情歌自带的高传唱属性,还是使得纪岚在小范围内收获了一些肯定。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楚佑完全销声匿迹了。
工作堆积如山,纪岚忙到只有在飞机上才能阖眼睡上几个小时,与楚佑两次见面留下的影响一点点淡去。即便午夜梦回时看见他的脸突然惊醒,抱膝在床上静坐一会,就能平复心情躺回枕头上继续睡。
老朋友见面时再说起楚佑,一个个都替她惋惜。
amen担心她像景怡一样想不开,几次劝她,“心里有委屈你就和我说,哭一哭,发泄出来就好受点了。”
其实她已经完全麻木了,不想哭,也不想再絮絮叨叨地逢人就诉苦。
她说,“我最近对这件事有了新一层认识。”
转折点起源于一周前。
之前许哲拿了她的抑郁症自评表给医生,诊断结果如她所料是轻度抑郁,治疗建议是可服用一段时间来士普,之后定期复诊,酌情治疗。
可许哲给她开来的两盒药,她半粒都没吃,一是怕药物影响工作状态,二是心里也清楚她这只是一阵一阵的抑郁情绪,远不到致病的程度。
小冰天天吃住和她在一起,她吃没吃药,许哲一清二楚。大概也正因如此,有个知名的慈善心理讲座请她去当嘉宾,许哲不但不计较他们给的报酬极低,还帮她把两个颇重要的平面拍摄推迟了期限。
这场心理讲座的主题叫做:痛苦≠深爱
许哲交代,“他们会给你摆一个大沙发,给你准备一杯果汁,你坐两小时就行,帮他们博一点关注度。”
纪岚不知道这场讲座的入场券都是怎么派发的,场下四十几号人,九成以上都是女性,十成从面相就能看出来是深度失恋青年。
人一坐齐,主持人就把话筒亲自送下去了,请大家都说一说自己最痛苦的感情经历。每个人都有委屈和苦楚,半小时过去这一开场环节都没能结束,总结起来不过一句最粗浅的道理:不幸的感情都是相似的,不是得不到,就是舍不得。
有人说,“我们七年感情,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眼看就要谈婚论嫁了,他却突然说没感觉了……我也知道爱情这东西很玄乎,可是牵着两个人的红线也不能啪一下说断就断吧?说不爱就不爱,我怎么接受得了这个现实?”
有人说,“前男友不是个渣,跟我摊牌时说得清清楚楚,他喜欢上其他人了,他说感谢我陪他走了一段路,接下来他要往其他的路上走了,希望我照顾好自己。可我不想他走,我已经规划好未来和他一起走的路,他就这么把我半路上丢这了。他要我照顾好自己,他却要去照顾其他女人,我难受,疯了一样的难受,我只想他回来。”
有人说,“我喜欢她三年了,做过最好的朋友,后来受不了了,就离开了她的城市,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可心里还是想。”
纪岚同理心泛滥,几乎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得压抑非常,想去台下和他们抱成一团地痛哭。
这时,站在台上的心理学家却面带微笑地转头问她,“纪小姐,请问您如何看待他们的感情?”
她盯着所有人微红的眼睛和疲倦的神色,如同看见了无数个自己,她说,“很可怜。”
是,只有可怜。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不可自拔,难不成还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有时候我们痛苦久了,就容易忘记我们本是不必痛苦的,甚至迷恋痛苦,怜悯深陷痛苦中的自己。这个世上有很多艺术作品都在帮我们放大、渲染这种痛苦,比如纪岚小姐的一些歌曲,无意冒犯,只是事实真的如此——伟大的悲剧作品、广为传唱的流行歌都在称赞人们对痛苦的坚持,美化一段不值得我们铭记在心的恋情,这常常使我们产生错觉,好像越沉重的痛苦就代表越真诚的感情,好像我们坚守了痛苦就不会失去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