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门选修课,但凡是上这节课的小学子们,人手备了一把木琴。虽不甚大,于他们而言足矣。
“练好古琴,静心,放松,递进,学会休息是不够的,还需要坚持每日练习,熟悉乐曲。先分后合,注意节拍和呼吸。知道自己的不足,多加模仿。”
楼七烨在前面落指,压弦,一弹一起,讲得很仔细。下面的学子们个个模仿照做,慢慢推敲,不懂就问。
柳铭宇在房顶逗弄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白鸟,懒洋洋地躺在屋瓦上,听着下面的琴声,讲课声,惬意有余。
前几日李安有飞鸽传书给他,说宫里一切安好,暂无大事。但太后娘娘还是很想他,盼他早日回宫。
柳铭宇心下计算着自己出宫的时日。
“柳兄?”
院子里有人叫自己,柳铭宇起身朝下看了看。
楼七烨坐在院子里的正中心。
“上面风景可好?”
“呵,自然是比下面清爽自在。”柳铭宇说着一个飞身,跳了下来。走了过去。
刚才被他逗弄的那只白鸟,跟着他飞到院子里,却是落在了楼七烨手上。
“这鸟名唤雪阿(e),常与白兰作伴,生于山间静谧地带。前几年我路过山阴一带,见它脚跟带伤,便把它带了回来。从此它就留在了这里,而我那窗前的一萸幽兰,便成了它的朋友。”
“雪阿?据古书记载,这是种灵鸟。于自然里近兰而生,于庙堂前伴雅而居。”
楼七烨点了下头。
“适才听楼兄弹琴,虽温润如水,清心寡欲,怎的似平添了丝伤感?”
楼七烨漠然,无奈地笑了笑。
“昔日我双腿健全,想的,不过是从仕为官,跻身朝堂,替父亲分担忧劳。如今双腿已断,很多念想,也跟着断了。想到的,不过是修身养性,与琴与书,与茶与花,平淡地过一生。”
“想不到你年少时还有过从政的想法。”
楼七烨笑笑,“当时只是想为父分忧罢了。”
“户部侍郎楼敬之楼大人应该就是令堂了吧?”
“柳兄何出此言?”
“那日在韩府,那两个无聊的公子哥刁难你时不巧听到他们称你爹楼大人,想一想在朝为官的姓楼的大人就那么几个,况且你又是麓山书院出身的学子,谈吐不俗,一来二去不难猜。”
柳铭宇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柳兄熟知朝野,文韬武略,在禁令森严的潇城里来无影去无踪,自如不被约束,非富即贵。昔日听闻,亲王之中行事作风低调的大有人在。不过不管你是谁,”某人语气平淡,“我都没兴趣知道。在我这儿,你除了朋友这一身份,剩下的,就是个夫子罢了。你觉得呢?”
“呵,当然。我向来喜欢好奇心不重的人。”柳铭宇如是说。
☆、过往云烟(二)
一声破碎,楼敬之把刚刚端起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边的下人吓得忙跪倒在地。
“老爷息怒!”
“他回来了吗?”
“少,少爷还在寻香坊。”
“这个逆子!来人!马上把他给我带回来!捆也要给我捆回来!”
“是,是!”腿快的早已经跑出了门外。
寻香坊那边,尚且一片太平。
楼七烨不知道他爹知道他今日又来这里已经火冒三丈了,只顾着看着台上的女子身姿摇曳,曼妙轻舞。台下的看客纷纷拍手喝彩,看得如痴如醉。不一会儿的功夫,楼家的家丁三五成群的冲了进来,一时破坏了整间楼里的气氛。
“崔管家,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楼七烨有点动怒,从贵宾席走了下来。
崔管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跟在楼敬之身边鞍前马后十余载,作风多少有自家主人的范儿。沉声道:“少爷,老爷差我来带您回去。”
“我待会儿自然会回去,你们这么多人冲进来,也太没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