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宾客还在开宴席么?不得而知,深宅大院,大到连院子里的动向都传不过来,叶络儿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轻掀开粉红色的盖头一角。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梁也挑得很高,越发显出人在里头的渺小,雕花的梨木床散发着幽幽的甜香,屋里挂满了粉红色的绸缎装饰,床单也是粉红色的,衣裳也是粉红色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纳妾之礼。
这一切的一切跟叶络儿的想象都不同,自打懂事起,就满心以为将来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知冷知热,斯抬斯敬地过一辈子。
直到三天前,老父亲泪流满面地告诉她,家中经营不善,已是负债累累,债主要抓了他去见官,只能讲叶络儿拿去抵债,嫁给那个年长她二十多岁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为妾,叶络儿才恍然明白人生从来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临行前,母亲一再安慰,嫁给傅家为妾不算委屈,就算不是抵债,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想攀附进傅家。
叶络儿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看了对面紧闭的大门一眼,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再见了,再也没了偷偷看你一眼,却发现你正偷偷看我的时光了。
百里外的傅家有多大,她不知,她只知轿子从进门到抬进这个院子,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像这间房,别院偏房,还是大得一眼看不完,还想再多看一眼,喜娘已经按下了她的手:“十二姨奶奶不要自己揭盖头,不吉利的。”
二更已过,那个该成为她郎君的人还没有来,是了,今儿一起进门的是两个姨奶奶,那唯一的郎君会去哪里?
身旁的喜娘已经开始打瞌睡了,没接着红包也是一脸的晦气。
叶络儿连日赶路,早已疲乏不堪,此时却没有半点睡意。
“吱呀”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来,喜娘立马来了精神,吩咐小丫头:“快去把喜称拿来。”
虽然隔着盖头,叶络儿也感觉到有个人影站在眼前,心中不禁慌乱起来,这个要托付终身的人是个什么样?
喜称轻轻撩起盖头,叶络儿不知是羞还是怕,低着头不敢正视眼前人。默默地垂着头,却看见眼前的人穿着一双精巧的绣花鞋。
“模样倒是周正得很。”耳畔响起的竟是个新鲜娇嫩的女声,虽然刻意压得很低沉,却也听得出这个声音很年轻。
叶络儿惊惶地一抬头,却见手中拿着喜称的竟是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的家常衣服,挽着中规中矩的贵妇发髻。
“这是傅家大夫人。”喜娘说道。
叶络儿慌忙起身见礼。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大夫人和声说道:“明儿堂上见礼也不迟。今日老爷去了新娶的十一姨奶奶的房里了,我替老爷来完礼。”
叶络儿有些恍然,喜娘接了红包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