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有些窘迫,恨不得有个地方可以逃,“我要回去了。”
他有些怅然。
她挎着篮子去剪野菜,他去帮忙垦田,望着她大胆的唱起了情歌,到此时,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了他的心意。只是啊,她又羞又恼,捂着耳朵不愿意听。
他笑嘻嘻的拿目光胶着她,让她全身都像是着了火,落荒而逃。
过了几天,她正拿着切碎的水草喂鸭子,奶奶眯着眼睛看她忙碌,“阿徊,你也大了,奶奶不能留你一辈子的。”
她有些气哼哼的将剩下的水草一扔,“奶奶!不要说这个好不好!”
她的心头噗噗乱跳,紧张的手足无措。
奶奶老了,摸不准她想什么,有些意外,“唉……你跟奶奶说实话,你真不喜欢那个后生吗?”
她转过脸去,既不说是,也不说不。
难言而未知的恐慌让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足以改变她。
而她尚没有答案。
只是晚上,她不自禁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唱着歌,她不停的坠落,又被人捞起,她翘着唇醒来。
他们说他要接他阿爸的班去跑船,他有出息,他们说他欢喜她。
可她还不知道要不要接受他。
她懵懵懂懂,尚不解情的滋味。
他依旧来看她,带来时兴的玩艺,替她们翻田,抢着帮她干活,偶尔朝她深情的唱情歌。
她每每羞窘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心中却隐约有些正在萌芽。
他大约也是知道的,虽不曾有约定,却不约而同的,静静地同她一起等待。
等待着一朵只属于他们的花,会在某个时刻,在两人呵护下绽放。
那一天,江上突然翻起了大浪。
这条包容了一切的江河,时不时便要显现自己的不容小觑的威力,让安乐惯了的人们不要轻易遗忘它的可怕。
船员多是从小就在江河边长大,皆有着极佳的水性,但当船在瞬间被愤怒的大浪掀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应付不及。
许多男人在意外中失去了踪迹,无数个家的天塌下来了。
他们说,他们找不到他,他失踪了。
她想,他只是在最熟悉的江河里,一时忘了回家的路。
奶奶又朝她叹气,眉间的褶皱越发深刻。
她有时坐在岸边,望着来往的船,日日复夜夜。
在漫长的岁月里,奶奶逝去了,人生中的其余事慢慢变得不重要,她如同邻家黄狗一样,整日望着码头,重复着期盼······
或许他已然葬身鱼腹了;或许他仍活着,只是被困住了;又或许,他并不是白白生长在江河边,有一天会忽然从一条船上走下,笑着同她吹嘘所有奇遇,同她说:“我回来了。”
她不记得多少个日夜过去,只是有天睁眼醒来,她看到了早已逝去的奶奶满怀怜惜的看着她。
什么都像没发生过。
吃完了蒸好的毛豆,天上开始下雨。
她浑浑噩噩的披了蓑衣出门,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竹笠。
雨落了她满面,却无所谓。
这样她便是哭了,也无人知晓。
她又遇到了他。
他清澈的眼眸凝视她,轻松的翘起一条腿拦住了鸭子,朝她笑着:“这么晚还赶鸭子么?”
仿佛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