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家妇女,丈夫进了班房,她就六神无主了,四处托人,平日里那些笑脸相迎的邻居,好友,如今都成了陌路人,葛氏还未进门,人家就已经把门关上了。
葛氏手里拿着家里仅有的一包银子,却没送出去,眼泪涟涟的回到家,姐弟俩已经在院子里干活了,冯婉婉带着弟弟正收拾院子里的药草。
葛氏一进门,怔了怔,牵强的笑道:“媛儿,怎么不多躺一会儿,这些活计,就让大力做就行了。”
“娘,我已经没事了。”冯婉婉迎了上来,“娘,是找人帮忙去了吗?”
葛氏点点头,很想在女儿面前坚强一点,终于没能忍住,“亏你爹爹平日里一心行善,济贫医穷,却不想,今天出了事,那些人全都变了脸,没一个人肯相助,娘还没进人家的门,就已经关上门了,叫门都装作没听见,你爹爹,你爹爹……”葛氏已经泣不成声。
冯婉婉说道:“娘,我们这些邻居,都是些种地做小买卖的小户人家,纵然有那心,可无力帮忙,又不好意思见娘亲,也只好躲了。”
葛氏凄然一笑,女儿平日里很沉默,不爱说话,有时候在房里绣花,一坐就是一天,想不到出事以后,她竟然变了这么多。
冯婉婉搀扶着葛氏走进房中,给她倒了一碗水,“娘,先喝一口水。”
葛氏确实有些渴了,一碗水喝了进去,冯婉婉又倒了一碗,葛氏这才小口慢慢喝。
冯婉婉说道:“娘,我们应该先想办法进县城去看看爹爹,看看那些衙役有没有难为他,实在不行,就送些钱给衙役,也好叫他们不要难为爹爹,省得爹爹在里面还要受欺负。”
葛氏愕然地看着女儿,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媛儿,你在家呆着,谁叫都别开门,我让你兄弟跟着我去一趟衙门。”
冯婉婉本想跟着她去,后来觉得葛氏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
大力把前前后后的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收拾妥当了,又把一木给了姐姐,低声道:“姐姐,若是有人来敲门,你切莫开门,要有人敢往里闯,你就拿棍子打他!”
葛氏斥道:“你姐姐那手,拿绣花针还行,怎么能打人,媛儿,你就记着别开门便是了。”
冯婉婉微微一笑,“其实,学学武艺也很不错,等爹爹回来以后,就让大力教我学武艺。”
大力抢着说道:“姐姐,等我跟娘回来就教你。”
葛氏道:“行了,媛儿,别理你兄弟了,我们走了。”
大力推起独轮车,出门以后,葛氏坐了上去,知道女儿隔着门缝在看他们,挥挥手,用眼神告诉女儿,自己在家要小心。
冯婉婉没回屋,还有半院子的药草没有收起来,她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把这些活儿都干完。
收拾完了,冯婉婉找到水缸,打了水洗脸,从水盆里,她看到了吕世媛的相貌,吕世媛和从前的冯婉婉,是两种人,但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两个人的眉宇间,都有一种端丽高贵的气质,吕世媛是一个有福相的女子,比她有福相,水盆中映出的吕世媛,眉若远山,眸含秋水,鼻梁高挺,山丰隆且唇红齿白,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子。
冯婉婉疑惑起来,既然她有这样一副好相貌,为何偏偏短命,让自己上了她的身。
她很喜欢律师愿说话的声音,声音柔美甜润,正是她最羡慕的声音,舅母说,她和表姐得意起来的时候,说话就像是放连珠箭,缺少大家女子的沉稳。当然,她们外边的时候,并没有放连珠箭。
洗过脸,冯婉婉回了房间,关上门,坐在炕上发起呆来,以后她该怎么办?自己能够适应这样贫困的生活吗?
冯婉婉躺在炕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或许,她还没有适应现在的一切。
睡了大约半个时辰,冯婉婉猛地惊醒,一会儿葛氏和大力该回来了,是否应该做好晚饭呢。
她曾经学过厨艺,但是,像吕家这样蹲在地上的锅灶,她没用过,她和表姐下厨房,自会有人在一旁给生火添柴,他们最多就是炒个菜,拌个凉菜或者做几道小点心,以她们的身份,以后都是官宦人家的主母,没有必要日日亲自下厨。
冯婉婉掀开米桶,里面的米已经见了底。
冯婉婉每年春天都跟着舅舅开粥棚,赈济穷苦百姓,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最苦。
所以,冯婉婉没做多想,洗了米,开始熬粥,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虽然开始的时候满屋子烟,呛得厉害,但片刻之后,冯婉婉已经找到了窍门。
煮好米,她想再炒一个菜,葛氏炖好的鱼汤,冯婉婉只喝了一小碗,剩下的,迫着葛氏带给吕子仲带去了。
转了一圈,在门廊下找到一个两个咸菜缸,冯婉婉苦笑着对自己说,“冯婉婉,你现在已经是吕世媛了,还想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冯婉婉深吸一口气,是,她要接受吕世媛的身份,忘掉冯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