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屋子里点着熏香的缘故,哪怕是冬日时分,庵堂的窗户也半开着,那凉意像是游动的云雾,一丝丝一缕缕的沁到了屋子里去,一直凉到了皇后心里。
她心头是蒙了雾一样的模糊空荡,那阵寒意袭来,却使得她猛地一个机灵,电光火石间,皇后忽然冒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
这想法来的猝不及防,她骤然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脸色几乎是瞬间便黯淡了下去,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手上的青筋迸现,在那片云锦的裙踞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是她丝毫顾不上这些,因为那想法太可怕,足以推翻她这些年经营起来的一切。
皇后急切的看向侍立在一侧的雪琅,跟随了她多年的心腹,知道她所有掩藏在岁月中不见天日一切的心腹。
她似乎是想要寻求一点苍白无力的安慰,死死地盯着雪琅,道:“他不喜欢我,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他的目光也从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你说,”
皇后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随时要从眼眶里出来一样,她道:“他是不是知道了”
这些日子以来皇后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雪琅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神经质,她这话说的有些含糊,雪琅也不明白皇后到底是想要表达些什么,可是顾忌着她的情绪,却还是强自微笑着安慰道:“娘娘别多心,哪儿能呢。”
皇后脸皮抽搐了一下,声音很低却很沉重:“本宫说的是当年的事情,”她低声道:“明玄都能查到,他为什么不能呢?或许,他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雪琅的脸色也有些泛白,她的声音也随之低了下来:“娘娘多虑了,六殿下能够查到这些无非是借了陈郡谢氏的便利,事情已经过去多年,知情的人也已经闭了嘴,陛下怎么会知道呢,您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好了。”
皇后忽的有些惊惶,神色中透出几分无助与惶恐,眼泪无声无息的从她那双依旧美丽的眼睛里渗出来,她捉紧了雪琅的手,辩解一般神色仓皇的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想害她!我同她都是求仁得仁,谁也不欠谁!”
月光似乎褪去了她身上那层优雅端庄的外衣,使得她整个人都有些近乎疯狂的凄厉,她捂住自己的脸,道:“不怪我的,不怪我,那是她的命,怪得了谁!要不是她非要同我抢,怎么会搞得自己现在这么难堪……”
雪琅静静地侍立一侧,没有言语,等待皇后自己平静下来。
夜风吹起了庵堂两侧的帷幕,低端的素色流苏微动,中央的佛像敦肃慈悲,目光无悲无喜,与庵堂此刻的气氛凝合在一起,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凝滞。
终于,皇后停了下来,她的神色中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喃喃的道:“还说这些做什么呢,我现在的境况,又何曾比她好多少。”
皇后咬着牙,恨恨的说道:“谋算了那么久,却落到了这种地步,当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