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法律,也不相信警察,”白越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他的脖颈隐约能感觉到白越温热的吐息,“可是我相信一定是有正义的,我也相信你。”
顾远的脖子痒痒的,他的身体因为白越的气息而僵了僵,他很想看此刻白越的神情,但最终他只是将白越抱紧了。
“……别再给我用乙醚之类的东西了,电击棒也不行,”顾远感觉对方身体一僵,他叹了口气,“他没死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当你的共犯,你休想摆脱我。”
白越在意图被识破之后想要挣开他,可顾远却只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他这段日子找不到白越等白越出现后,也想了许多事情,然而他觉得最有用的就是----
千万不要和白越讲道理。
白越挣了一下没挣开,终于放弃了挣扎,他的语气带着浅浅的鼻音,是十分的不甘,也是十分的柔软:“我不相信法律和秩序,可我想至少你可以相信。”
“我相信的,”顾远侧头看着白越有点凌乱的柔软发丝,远处是隐藏着太阳的灰色层云,“我一直相信有力量让世界在变好。”
他曾经想做那样的力量,也一直注视着那些力量。他的上司,他的同僚,倒在工作岗位上的蒙丘,一旦身涉其中,他才能明白他们所面对的阻力是何其难以违逆,他们暂时妥协,屈辱退让,可他们从未放弃过。
他曾经是那样向往,也那样坚持。
他总想等一个时刻,等一切阴霾过去,等法律之剑从霍西川后颈斩落,可他等待到如今,一切都在越变越糟。
他想拯救白越,期待他在阳光下生活,这一点他从来没变过。
他的法律和秩序已经作了足够多的努力,那么至少这一刻,至少这一刻他不能再迟疑,他需要----他必须----亲自来裁决这段过往。
水泥搅拌器在轰鸣。
碎石、细砂、伴着水泥浆在机器里混合、卷起而后被倾倒。
但这一刻,对于白越来说,天地无声。
霍西川安静地在水泥桶内昏睡,水泥桶是他在工厂里翻到的,铁制的一人高的罐子,直径比他一条手臂还长一点,除了表面满是灰尘没有别的缺点,足够容纳霍西川。
他是那么安静,甚至因为顾远和白越算不上利落的搬运而稍显狼狈,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永远强势且胜券在握的掠夺者,不会冷笑着说出威胁的话语或者面色平静地做着残酷的事情。
白越的心跳得很快。
他觉得会有霍西川属下忽然冲过来将他围住,或是霍西川猛然睁开眼睛,霍西川会拉住他,制服他,他将被囚禁、锁住,只穿着一件衬衫,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物件,他终于成功逃开之后,霍西川会站在他的面前问候他的家人过得好不好。
不,或者已经不是他,对霍西川来说,现在他这个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他会用更残酷的手段来处置他,接受他曾经的待遇的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