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楚明把被掐断的烟摁进了烟灰缸里,他埋在烟灰缸里的指尖有点不经意地颤动,他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他平静地陈述:“在那些保健品,抗老素,vc瓶里面,你妈只是不想被你看到她那样。”
记忆里那些一瞥而过的画面忽然变得清晰,简丛想起来了。
他一直觉得母亲是一个很会养护的女人,四十岁的年纪还年轻得像一个双瞳剪水的二八姑娘,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三不五时就会吃很多的那些保健品,而且她生活习惯很好,爱早睡,也爱做瑜伽,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地,没什么脾气。
不过简丛总觉得妈妈似乎有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性,而简丛理解不了她有时突如其来的情绪时,就会和她开玩笑说,没办法,女人和男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简丛明白了,其实不一样的不是女人和男人,而是病人和正常人。
简丛心里一阵一阵地闷痛,说不上来的难受。
时间不早了,简楚明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上衣,语调平稳道:“晚上公司还有会议要开,我先走了,你早休息点,明天回去学校上课。”
简丛抬头看着简楚明脚步匆忙地往门口离开。
曾经他一直觉得这个高大的背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可后来简楚明却一而再再而三颠覆了他的看法……
简丛终于忍不住想要吐出那个深埋在心,堵得他胸口发慌的问题了,他忽然扬声道:“那你和席芳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我妈去世前吗?”
简丛看到他爸的背影似乎有一瞬的凝滞,但当他认真看过去,却发现简楚明的脚步根本没有停,只是侧身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简楚明说:“不是。”
一瞬间,简丛像听到了自己抛起来的心又重重砸下的声音。
金属的门很快被合上,客厅里只有那根被揉捏弯折的烟头和微弱的烟草味显示出了那个山一样挺拔的男人真实的内心。
可没有人在意。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简丛却慢慢握紧了拳头,因为松过的一口气后,是更大的负罪感席卷而来。
那样释然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也和简楚明一样,背叛了母亲。
所以即使不是在那之前,他又有什么权利替母亲去原谅呢,去原谅这样一个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的男人?
但那是他爸。
简丛像被撕扯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叫嚣着恨他,另一部分又在低声说:他是你爸,你唯一的亲人了。
第二天去学校前简丛才收拾好七零八落的心情。他不想再把负面情绪感染给陆言学。
早上是语文早自习,语文老师不放过一分一秒的机会,打算连着第一节课正好一块上了。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简丛,来翻译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