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一戳就破的脆弱,是不分时间地点的。一旦直指人心最深处,都只需刹那,就能对己暴露出所有的不堪承受之重。
即使没了原先的痛入骨髓,也会像得了暗疾一般,突然发作,扰得人是片刻不得安宁。
但,又偏偏没有想过去治愈它。
就像两年前的那个晚上,苏茜抱着她在天台上哭得稀里哗啦,那般的撕心裂肺,与那般的肝肠寸断。
如此深刻的哀痛,田笑也在三年前参加的一场葬礼上感受到过。但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感触,所以她无法进一步触及,也无从说起。
那一晚,她们一夜未眠。苏茜沙哑着嗓子说了好多她跟他的故事。
她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她比他晚出生一个月,但都是在同一家医院,同一个医生的见证下呱呱坠地。
从幼儿园到高中他们都是一个班,因为他爸爸在教育局里身兼要职,这刻意的安排只需要一个简短的电话。
在家,他们只隔了两扇门。在学校,他们也只是隔了横七竖八的桌椅。
她最喜欢蹭他家的饭,他也爱拿她当挡箭牌。
她的胆大妄为是被他宠的,他的温柔体贴是被她逼的。
她跟着他满世界的跑,他对她承诺不弄丢她。
她无理取闹,他嗤之以鼻,却又耐着性子陪她闹完。
她说长大了就嫁给他,他揪起她的麻花辫子说好。然后他笑得神采飞扬,她笑得心花怒放。
一生一世是她独爱的四字短语,因为在她看来,从呱呱坠地的相遇开始,到白头偕老的落幕结尾,这才是一生一世的最大圆满。她一直这么认为,也一直这么相信,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人祸。
那年高考结束,他一脸疲倦地站在她面前,说他的家被抄了,抄得干净彻底。他爸爸因贪污公款被抓,而检举人就是他温柔端庄的妈妈,以及出现在妈妈身边的陌生男人。
这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又势不可挡,他毫无反抗,便被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他说他好累,他走投无路了。她忍着眼泪说他还有她,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笑得疏远淡漠,说他现在只能自力更生。他的拳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保护她了。
他搬走了,她找不到他。
再见到时,是在一家小餐馆里,看着他忙碌招呼客人的身影,她躲在角落,哭得泣不成声。却始终没能见他。
因为她知道,当初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男孩,是那么的骄傲自信志远才高。
那一刻,她将嘴唇咬出血,在心里默默发誓。
他爬不出的阴暗角落,就是她矢志不渝站在原地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