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得的脚向右边移了两公分,又用了些力。秦屿咬住嘴唇。他头往后落到地上,朝左边一转,眼睛遮在左手臂下。空间里的沉默似乎加重了心理上的恐慌,他几乎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纪明得停了下来,踹了一下秦屿大腿根部,收起脚往前走了几步。他蹲在秦屿面前,扯住他头发往旁边一拉,见他额头上都是汗水,黏住了凌乱的散发,眼睛通红,嘴唇被咬得都快出血。
他凑近脸,轻声说:“怎么不叫了?刚才骂我骂的那么痛快,现在说不出话来了。我当你有多少硬气,原来也是欺软怕硬!你要求求我,说不定我可以考虑放你。”
秦屿盯着纪明得目光,嘴角一扯,讥讽地道:“我求求你!”语调中一点没有服软的意思。
纪明得看着他,突然笑了。甩手松开柔软的头发,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看得出来,秦屿不是真那么硬气,觉得害怕危险时,他会顺着你的毛。但态度绝对不会软下来,明明白白告诉你他是不服的。这种人,识时务,也不识时务。
他偏头看了秦屿一眼:“你该谢谢现在碰到我。要是七八年前,我能把你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纪明得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但他本质上对单方面纯泄愤式的暴力没什么兴趣,有过一两次就收手了。何况这些年养在身边的各个都乖得很,稍微有点出格自己都会看眼色收住,没碰到过这么个指着他鼻子骂的。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秦屿全身上下都是汗。肌肉还是紧绷,但没像刚才那样在抖。他不再开口。求饶不愿意,再说些刺人的话只会让他处境更难。
过了一会,纪明得松开了秦屿的双手,对着他说了句:“滚去洗澡”,然后自顾自地走去了厨房。
秦屿躺了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时间一长,害怕慢慢转变成了一半的气愤一半的悲哀。他坐了起来,揉了揉生疼的膝盖,站起身挪到最近的餐桌上。
水壶咕噜噜地在响,没过一会,“啪”的一声烧开了。厨房传出倒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
纪明得走了过来,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去洗澡。换件衣服,跟我去外面吃饭。”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秦屿半低着头,抬起眼皮冷冷地望着纪明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他挺恨自己不是大吵大闹的性格,要不然真该和纪明得好好打一架。
“别以为我容得了你小脾气,就可以顺杆子往上爬到我头顶上撒野。我好心接你下班,你说你自己什么态度”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双眼直盯着秦屿,“你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你不照样干得顺手。杀了我说不定也有人替你顶罪。”
纪明得拉开椅子坐下,双腿放到另一把椅子上。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要不想活说一声,跳海还是跳崖我送你过去。你也犯不着在我头上安罪名。暴力”
合着刚才那一串举动纪明得都不觉得是暴力。
秦屿几乎陷入无语状态。他深吸一口气,用疏远的口气说:“纪明得,我就当被狗咬了。”他狠狠咬了下嘴唇,不甘心地屈服说:“我什么都不要,也不呆在这座城市,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和娱乐圈有关联的行业里,”他愤恨又委屈地望着纪明得,“你能不能放过我?”
放弃来得太快太干脆,完全出乎纪明得的意料。他愣了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屿的头发很乱,睫毛上还有泪水,眼神看着既坚强又无奈。他的背不像以往那么挺。头微微下垂,肩颈连成一片弧线,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纪明得心里有些不太舒坦,他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但直觉拒绝无疑:“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现在又说要走,你觉得我这里进出自如?”
“要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拿来和我谈?”
秦屿恢复了一点精神气。他直视着对方:“我有的一切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现在你有的一切对我来说也不值一提。要论谈条件,你在我这里同样什么都没有。”
纪明得眯起眼睛看着他,感觉像是在谈判桌上被人将了一军。所有谈判本质上都是以对方的贪欲为要挟。但如果对方什么都不求,就算自己拥有金山银山,也要挟不了对方。纪明得慢悠悠地开口:“什么时候停我说了算,这话我没记错吧!”
秦屿一开始就没报多大希望。眼前这情况,纪明得放了他就和丢脸没差,断不可能这么做。他退一步:“我只是同意和你发生关系,没说你可以暴力对我。”
纪明得冷笑一声:“你要想好好过日子,就别给我摆那副不情不愿的脸。想竖贞节牌坊对着粉丝,圈子里只认钱权没人在乎你名声好坏。你在我这里折腾,那帮人背后该传不该传照样说得满天飞。你想在哪儿混我不管你,但在我身边一天,就得记着是我的人,别三不五时想翻脸装不认识。”
这番话听上去该死的合情合理。事情的发展出乎秦屿的意料。他原以为陪纪明得上个床了事,没想到除了身体,心理上还得做出许多妥协。这些究竟该不该说不太清楚。只是明面上他终究和卖的沾了边,非得把自己和纪明得划清界限,难以说上理。但听上去合情合理的话也不全对。他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纪明得,十分认真地说:“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