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物理常情,百计千方,都不似樽前。
没有人能够逃得过生死大劫,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天王贵胄,在死亡面前真就是平等的。石田彰不仅有个好出身,还是重振家声的石田家少主,统一京都极道的幕后老板,可任凭他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病痛的折磨,曾经的一代枭雄,此时此刻只是棺材里一具枯槁的空躯壳罢了。
林田海拄着手杖站在灵堂的一角,摸摸地看着跪坐的石田纯子,他的继母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悲切之感,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罪大恶极呃事情,才会在今生今世遭遇这些磨难。
“阿海,你一夜没睡,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吧。”石田纯子很平静,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任谁来看,她都依然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海女强人,而不是丧父、丧兄、丧子的可怜女人。
“没关系,我就站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如果对生与死没有感触,也许人类也不会成为地球上最有力量的存在吧,直到今天林田海才明白,很多一直以来都觉得非常重要的事情其实无关紧要,而那些觉得不重要的事情其实至关重要。
曾经的林田海是个浪子,看不上任何不如他的人,许多人的智商跟他的智商相比,差距比黑猩猩和普通人类之间的还要大,他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人。孔圣人都说过“无友不如己者”的话,所以他的朋友一直很少,可能只有梁葆光这么一个。
弟弟林田岳的死让林田海幡然醒悟,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弱小无助,一无是处,对于至亲的离去什么都做不了。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他才一改从前的懒散颓废,真正开始尝试去做些什么,而不是单纯把时间浪费在跟女人做朋友上。
黑白照片上石田彰的脸庞异常清晰,林田海却生出了幻觉,感觉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近直至脸贴着脸。石田彰好像坐在通往天堂的阶梯上,而他自己站在下面的平地上,就这样轻轻地交谈了起来。
林田海很诧异,不是惊讶于他一个无神论者的幻觉中为何会出现通往天堂的阶梯,而是对石田彰的话感到意外,他刚才似乎说了自己是他的朋友,“原来如此,原来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啊。”
能力上石田彰不如便宜外孙林田海远矣,数次进军东京数次铩羽而归,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相比之下林田海就强大得多了,只用了几个月就站稳脚跟,只用了几年就独步整个关东地下世界。然而两个人本质上是相同的,他们有着类似的性格,有着相同的处事哲学……以及怀疑一切的眼光。
从外面看进去,灵堂里棺材前摆着石田彰的照片,他侧前方跪坐着石田纯子,另一侧的着手拄拐杖的林田海。三代人就按这样的次序出现在了门框之中,整个画面都是黑白两种色调,若是被拍下来肯定会被当成黑白照,而这画面中似乎藏着某种隐喻。
“会长,您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渡边小池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进行汇报,由于石田家的大宅在京都若王子町的最东侧,周围除了山就是别人家的豪宅,所以环境非常安静,隔着不小的距离还是能交流。
这些年林田海越来越强势,石田纯子在他的帮助下已经彻底掌握了集团的权柄,并且把代理会长这个头衔也变成了会长,所以石田彰的死已经无法影响到石田建设了,但他却想把这件事利用起来,凌晨从东京来京都的路上,交代了渡边小池不少事情。
林田海没有再呆在灵堂里,出来后拍了拍渡边小池的肩膀,“陪我去走走吧。”他这是爱丽丝漫游仙境症候群发作了,没有人陪着很可能会摔跤,如果从后山上摔下来还不知道要磕到哪里。
“你知道20年轻的纽约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三十年前的纽约是什么样子吗?”走在山间的石板路上,钨钢的杖尖敲击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个白点,“也许你不清楚,但我却知道跟今天的纽约并无区别。”
“我在那边负责工人,也了解过一些。”渡边小池在纽约的时候名义上是包工头,实际上和过去的矿场、采石场监工没有区别,不是他们不讲人道,而是那群干苦力的没有鞭子实在管不住。别看米国电影里总把一些苦情的主角安排在工地上班,可事实上米国的大城市里,底层建筑工人百分之百都是帮派成员,因为没有这层身份根本接不到活儿,普通杂工早上被人用皮卡拖走在富人社区修草坪就谢天谢地了。
意裔四大家族、西语帮、西贡佬,还有那些白头巾,势力复杂就意味着纷争,纽约每年发生十万起恶性伤人致死案件,这是个什么概念?几乎每天都有二百件袭击、抢劫、强x、故意伤害案件在发生,而这仅仅是一座城市而已。
东京的犯罪率似乎比纽约低得多,但这并非是社团合法的功劳,而是樱田门做得一手好数据,被社团逼迫到走投无路自杀的,统统都不算在恶性犯罪里,谁让这些只是自杀案件呢。林田海不是圣人,说实在的他根本不关心东京每天死多少人,但这件事值得他利用能带给他好处,他就会去关注。
“一个家里如果爹妈死了只剩下兄弟姐妹,就会陷入无止尽的纷争中,解决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大家分家散伙各走各路,要没就选出一个新的大家长来。”山里很安静,也不用担心会被偷听,林田海说话就有些无所顾忌了,“我没法等着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选个新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