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时和董健齐齐笑起来,方直闻言也扬了嘴角。楚向南悄悄问:“什么事啊?”
果然爱听八卦。方直忍住笑意道:“吃完饭再与你说。这种事在饭桌上说出来,难免会扫你的兴。”
他看着窗外渐渐转小的雨,不禁叹道:“这雨还不停。你的竹马……料事如神啊。”
他边夸赞着,边悄悄观察着楚向南的神色。眼见着楚向南听到后半句明显温柔了神色,方直就觉得心里刚刚因为那碗热汤而飞出来的七彩泡泡还没飘多久,被一罐酸溜溜的醋活生生浇破了。
“是啊,”罪魁祸首还不自知,又给他浇了一罐,“长歌剑法也很厉害的,以前有小流氓想欺负我的时候,都是长歌帮我赶跑的。”
方直闷道:“我剑法也很厉害的。不光剑法,我箭法也厉害。”
楚向南看着这小犬又露出肉骨头打水漂的表情,默默转移了话题,“你带伞了吗?这雨要是不停,你怎么回家?”
方直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跑回家呗,任这冰凉的雨滴在我身上,透进我心里。”
快点挽留我,快说送我回家!
谁知楚向南淡定道:“哦,那好吧。”
方直:“……我的心好冷,我的心好痛。”
楚向南看他佯作受伤的表情,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送你回家。”
方直:ヾ”
外面的雨开始变慢,雨滴也明显小了许多,刚刚的瓢泼大雨逐渐变得淅淅沥沥的。天香阁门口跌跌撞撞进来一人,仔细一瞧,竟然是佟京非。他衣衫凌乱,步履踉跄,面色发白,惊魂未定,衣袍领子高高竖起,环抱着双臂,仿佛被鬼吓到一般魂不守舍。
赵臻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金玄欺负你了?”
佟京非敏感地避开了赵臻的触碰,道:“没,没有。”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
佟京非只是频频摇着头,他回过头来抓住赵臻的手,颤抖道:“赵臻,我们走吧,不念书了好不好?我们走吧!”
赵臻冷道:“是不是金玄欺负你了!这个王八犊子,我一会儿肯定打死他!”
佟京非不住地摇头,道,“没有,没有。”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阿臻,要不你快走吧,别连累你。逃吧,别回来了。快走吧!”
赵臻心痛至极,也顾不得其他,大庭广众之下将佟京非整个人紧紧抱入怀中,轻声安慰:“京非,你别哭了。不管金玄说了什么,都不要信他,我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他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佟京非什么也不说,只是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劲地摇头。
看见这一幕,楚向南瞪大了眼,“他们是一对儿啊?”
“是啊,刚入学的时候就是在一起的。”
方直回应了楚向南的话,又转过头看了看被赵臻遮挡着的佟京非的衣袍下摆,皱了眉头。
雨依旧在下,学子们来来往往,不断进出着天香阁。没过多久,林咏也回来了。他腰带散乱,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座位上,端起手旁的已经凉透的茶咕嘟嘟一气灌下,这才解了渴。
任长时惊奇道:“林咏,你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啊。”
林咏一愣,连忙抚上自己的脸:“真的吗?”
“真的!你出去的时候,脸就像平时一样苍白得很,现在好些了。”任长时道,“你让方兄看看,是不是红润了许多。”
方直点点头。
林咏一笑,“可能是刚才肚子给我疼坏了,现在没事了,脸色自然就好了。”
楚向南静静听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的鞋上。他低头一看,是林咏的衣袍下摆在滴水,不由讶道:“林兄,你的衣服和鞋怎么全湿透了。”
“外面的雨下得大,路上积水深。我一路挑着水浅的地方,好不容易回来了。”林咏离楚向南远了些,语气满含歉意道,“抱歉楚兄,弄湿你的鞋了。”
楚向南摆手,“不碍事。”
雨还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空气阴冷又潮湿。书院钟声敲响,悠长而厚重。
戌时已到。
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告辞。赵臻也起身,佟京非坐在座位上死死抱着赵臻,劝道:“别,别去,阿臻你别去了,我们回家吧。”
赵臻一揽臂,将佟京非揽在怀里,道:“听话,你先跟他们回家。跟娘说声我今天晚回家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