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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几点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泛灰的天空,并且还是在突然的逃亡中,亚特不得不承认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处于极其危险紧急的事态下,现在两人却安定地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与其余或睡或醒的旅客一同前往着目的地,简直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奈斯也醒着,对于哨兵来说其实几天不睡都不算什么难事。因为哈妮把两人的登机信息都修改成了普通人,所以没有被分开安排去哨兵舱和向导舱而是一起在普通舱坐着。
亚特在望向舷窗外的同时,感到右手被另一只体温稍高的手握住了。他扭回头去,看见奈斯右手明显心不在焉地翻着机上的宣传杂志,而另一只手正悄悄地伸过来握住了自己。
他眨眨眼,右手试着做出要挣开的样子。
奈斯马上丢下了那本没什么营养的杂志把头转了过来。
然后亚特对着他很无奈地笑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
他示意着被抓住的右手。
“……”奈斯转开目光,手又抓紧了些,“当然是暖手啊…你的手有点冷。”
“没这个必要吧。”亚特轻声说,“是你的体温本来就比我高而已……”
“好吧。”奈斯放弃那个借口,“我就是想抓住你,不行吗?”
“但是我又不会跑掉。”
“今天谁都不告诉就自己闯进那里的是谁来着。”
“那是特别情况……”
“我才不管。”哨兵共有的占有欲在他身上莫名地体现得像个小孩子,“反正我想抓着你。”
抗争无效,亚特干脆就随他去了。飞机上冷气确实有点开过头,他本身不怎么耐冷,手温的确下降了……其实被人暖着手也挺好的不是吗。
余光看着奈斯,他忽然发现这孩子似乎比小时候变帅了不少。这点让他顿时有了些时间流逝之感。
……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当初似乎说过这句话的自己恐怕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很多人”里会包括了自己。
“还有一会才到。”奈斯说着,“要不然亚特你先睡一会吧。”
他点点头,顺从地闭上眼开始小憩。
……虽然平时性格是那个样子,但是偶尔温柔起来才会让人难以招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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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如果见到了,我想我一定可以好好地呼唤你。”
临走前亚特写下了一封回信放进了交界口的牛奶箱。
“虽然我没有在这个世界见过你,但是如果你存在的话,我大概也会像在那个世界上一样爱你吧。”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身体里缺少了什么东西,像是某一块被硬生生拆离了一样。那种感觉非常奇怪,比如突然会觉得床太大,路太宽,突然觉得手里少了应该牵着的某个人。现在想想,那应该就是你吧。”
“如果你能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一定是最棒的事。”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弟弟。”
“你已经很努力了。”
——然后,那个存在于世界之外的孩子在凝固的时间维度上,终于控制不住地哭泣出声。
亚特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衣。发丝尖还滴着水,热气氤氲,蒸得他的脸泛着刚出浴的浅粉色。
雷修说为了断绝通过身边人的房产来追查他们暂住地的可能,所以并没有安排去熟人家而是让他们暂时在旅店下榻。其实这也没什么,转移也的确比较方便,但是别以为他没看见奈斯听见雷修摆着一张正直脸说是双人间时朝他竖起的大拇指。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关系。他擦擦头发,完全没发觉自己从之前的彻底拒绝变成了习惯性的妥协。
旅店外是和式的庭院,窗前挂着白瓷风铃,正轻轻地叮铃回响。亚特走到窗前看了看,发现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一个城市在还未醒来时响起的雨声是最宁静的。他站在窗前,静静地听了一会雨敲击在枝叶水面上的声音。但是从背后卧寝那边传来的文件翻落声搅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怎么了吗,奈斯?”
亚特走进卧室,一眼见到的就是地上看起来是被碰掉的文件盒与飞了满地的文件。他疑惑地抬头看着坐在床上随便披着浴衣的奈斯,却在他手上看见了自己一点都不想被看到的那封信件。
“奈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