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小可怜,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在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我的狙击手就在盯着你了。我告诉你,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从出生的一刻就不一样。”
绿色的激光瞄准在女孩的背上打出一只圆圆的光斑,对准心脏的位置。握着匕首的手指变得冰凉,野村由佳觉得,她也许被生活骗了三次。原来,连这点温柔也是假的。
她忽然在想,如果我一早就知道这人是故意让我接近他的,我会怎么办呢。先把父亲藏起来,再一命换一命来找他报仇?但是父亲真的能躲起来吗?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是一个找不到答案的假设。
她在绝望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口,可现在才知道,那通往的是万丈深渊。
大脑开始变得麻木,身体一点点冰凉,女孩干涸的眼底竟然在这个瞬间凝出些许液体,却无论如何也掉不下来。男人笑得更厉害了,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女孩的头发。
“你这种低贱的人,是永远杀不了我的。”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卧室的门被一脚踢开。落地窗前的窗帘因气流的变化霍然飘起,遮去夜色里的片片霓虹。有人带着一身血腥气走进来,声音瞬间冷到了冰点。
“但是我能。”
年轻的杀手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西装早已不再笔挺,衬衣从肩膀裂开至胸口,他的肩胛骨处有一道伤口,血液尚未凝结,将西装染得更深几分。金色的头发被人砍去一束,马尾并不整齐,大腿中了一弹,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外面的保镖被他一路杀了个干净,这人看来相当怕死,远远不止四个。而且他杀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速度不够快,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新的增员。林宪明手里还是他那把刀,握着刀的手很稳,女孩大概听出他是谁了,但不敢分神看他。
男人的眉梢轻轻扬起一个弧度,也没多大的惊讶,方才眼睛里的那点悲哀与嘲笑在见到青年时却霎时间转化成一种异样的情绪。女孩越看越心惊,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那是一种兴奋,以及扭曲到极致的倾慕。
高良达也的嗓子咕哝了两声,随即咧开嘴笑了,笑声干涩刺耳,笑得野村由佳背脊一阵凉。不过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如落在干涸心房上的种子,以眼泪为滋养,挣脱出藤蔓,并在瞬息间疯狂生长起来。
事情的真相似乎至此连成了一个圆:她偶然间听闻昔日仇人的消息,背着父亲盘算起了报仇计划,父亲在得知自己失踪后找到一个侦探,这个侦探恰好有一个和自己经历相似的妹妹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自己成功接近仇人并编造了一个故事将侦探骗走,可在执行计划时被仇人识破,侦探不放心自己跟了过来。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直到她突然发现她忽略了整个圆的初始条件:
我真的是偶然间听到高良达也的消息的吗?
那么自负的一个人,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轻蔑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会所?就算他出现在会所,又怎么会看上自己?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在身边?她相信父亲在她失踪之后会四处找她,他不相信警察,没什么朋友,他确实有可能拿着一点微薄的报酬去找人帮忙。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疑惑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了实体,深蓝色的眼睛里,干裂的红血丝间晕开一点润泽,在她下定决心报仇以来的第一颗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去,落在男人胸口,不过那人并没有理会她,他的眼睛里只有站在门口的金发青年。
野村由佳就像忽然疯了一样,将原本放在胸口位置的匕首卡进男人的脖间,尖利的嗓音瞬间穿透鼓膜:“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眼神狂热的男人这才将一点注意力分出来,目光淡淡扫向女孩:“你们父女两个还真是像啊,我只是稍微施加了一点压力,就像当年我父亲做的那样。不过你父亲真的是硬骨头,只有在我和他说‘你女儿傻傻地来找我了,如果你想让她没事,就照我说的去找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松口说同意。”说完立刻将目光转回去,口中喃喃:“他真漂亮……”
林宪明不知道女孩为什么突然冲动,他也没多少耐心听两人为过去的事情纠缠。过去的事情虽然值得唏嘘,但毕竟都过去了。而始作俑者现在还活着,这才是一个杀手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
大腿的伤口牵动神经,疼得他低声骂了句脏话。青年脚底忽然发力,小腿肌肉绷紧,眨眼间,手中匕首调整了一个角度冲了过来。高良达也的眼睛始终看着他,登时厉声喝道:“你不怕我的狙击手杀了她!”
林宪明灰褐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闻言忽然挑起嘴角。野村由佳被吓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屋子里不知哪个角落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九州方言加上懒洋洋的语调,还有些好奇:“原来你们的通讯器是这个样子的啊。高良少爷,你的狙击手已经在一旁躺好久了。”
男人眼中的兴奋因一句话有所消退,但更深层次的兴奋正从身体内部觉醒。他日思夜想的人此时单膝跪在床上,金色的头发垂下来,就垂在他手边。高良达也动了动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发梢,就听那人鄙夷地哼笑:“我劝你先搞清楚状况。”
林宪明的眼睛始终盯着半裸的男人,小声对女孩说:“杀了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