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像没看见枪口一样,又向前走了一步。
“真不愧是我的师弟,模型里都能藏着kāi_suǒ_qì。差点连我也骗了。”
丁修拉长尾音,隐藏在雨幕后的脸这时居然显得有些脆弱。
“不过去送死前,问过救命恩人了吗?”
靳一川闭了闭眼,“谢谢你救我。”再无其他表示。
“要怎么谢?以身相许?”
大雨冲刷过丁修卷起来的长睫毛,又顺着眼睑流下去,这让他一贯凶狠的眼睛柔和了不少。
我也拔出枪。靳一川诧异地转头。
我对准的是丁修。
“让他走吧,丁修。”
丁修好像根本没看到我这个人。
他抬起手,我和靳一川紧张地扣紧扳机,但他只是慢慢抹了把脸上的水。
“靳一川,靳sir,师弟,丁显……”
他喃喃地说,垂着眼皮,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点哄劝。
“留下来不好吗?”
靳一川摇头,无声地拒绝。
丁修仰起脸望向天幕,承受无数芒刺直穿眼底,又低头直视他眼里唯一的人。
“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这时候一道闪电落下,将每个人的脸映得无所遁形。
心一寸寸冻结起来。我握不稳枪了。
他师弟一定也看出来了。
丁修那双眼睛亮得刺目,炽热而绝望地,几乎是在恳求地望着他。
他这样的人嘴里说不出半句肺腑之言。可是那双眼睛已经卸下了一切防备。他怎么会看不出他在对他说什么。
他在求你留下来啊,丁显。
丁修伸出手,似乎想去抓住雨幕后的人。
他师弟却连举枪的手臂都没有任何抖动——
“砰”地一声,子弹冲出枪口。
我下意识扑了上去,震耳的雷声撕裂天空。
有一刹那的晕眩,很久没尝过被子弹穿透的滋味了。但我依然用尽毕生的力气抱住丁修,按住他那只拿枪的手。
不知这毕生力气是多少呢,也许比鸿毛还轻。
我发现了丁修从袖口淌下的血迹,他受伤了。
一瞬间各种思绪飞快地闪过脑内。
而靳一川的身影早已从我们旁边闪过,他跃上摩托绝尘而去。
丁修推开我,他肩膀上的枪口裂得更开。
我跪坐在地上咳了两声,子弹卡在肩胛骨下方的肉里。
我咳出更多的血。
“我不想再看到你。”丁修没有看我一眼,抬脚从我身上跨了过去。
自尊在这一刻全线倾塌。
这本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剧情,可是丁修心里不会有愧疚,也永远不会有恻隐之心。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水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