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loki贴着他的嘴巴牙牙学语,告诉他,“哥哥,好。”
“甜,”tr教他该怎么正确形容这种味道,“这叫甜。”
“甜,”loki愣愣地说,像是在努力地牢记这种感觉,好在脑子里把它归档分类;忽然,他眼中充满了眼泪——他小小的手紧紧抓住tr的手指——他心里该是多么甜蜜、多么快乐啊,以至于喜极而泣、浑身颤抖,“甜!”他大声宣告自己的幸福,“甜!”
他快乐,tki如此虔诚。
长到一个岁数上,他们还是这样,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颠过来倒过去地彼此拥抱。tr渐渐有点“懂事”了,知道兄弟们大多不会像他们这样彼此纠缠。可是他的日渐懂事,同时也伴随着日渐滋长的傲然——谁都管不着他;他知道不该,可是他偏要。冉冉升起的神祗,拥有足以遮天蔽日、颠倒是非的叛逆和傲慢,像一面猎猎作响的巨大旗帜。可这样的叛逆和傲慢,在loki面前变得温柔了、小心了;他亲亲loki,像是亲吻掌心里一只小小的雏鸟。他不会放手的。
可是这只雏鸟却自己从他掌心里挣脱了。他永远记得那天——他记得他低下头;loki半藏在黑暗之中,像个经不住日光照耀的透明幽魂;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极白极嫩的肌肤就渗出一种糖果似的光彩;他低下头轻轻亲了loki一下——那时候他们多大了?五百岁、六百岁?真奇怪,他清清楚楚记得loki那略略微笑的嘴角,却连他们的确切年纪都不记得了——不仅是年纪,除了loki那时的样子之外,他在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好像都是一片空白——他没有什么童年回忆、少年回忆,他只有loki。仿佛他生命的头几百年,不过是一个梦。
梦是不会痛的,可他记得痛。loki被他吻了一下,却忽然变了脸色。他猛地向后退却,仓皇失措,像是猛然被雄狮的獠牙吓了一跳的小鹿。tki拉到怀里;可loki躲避着他的碰触,像是冰块躲避火焰。
后来在战场上,tr曾经被长矛贯穿过胸膛。可那种伤带来的疼痛,还不及loki滴落的第一滴眼泪——那眼泪在他的魂儿上滴出了一圈圈剧痛的涟漪——loki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他的灵魂被砸得翻江倒海、骇浪惊涛。“loki!”他叫他,慌忙爬向他,可loki还是躲,甚至一转身从床上滚到了地上——tki的衣角。
这一跌落,loki就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他四肢敞开,躺在地上,像是沉沦在水底,渐渐失去了空气和阳光。他看着屋顶,眼神却是茫然而涣散的,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他透过仙宫的穹顶,仿佛看到了某种神秘的指示。接着,他的眼神凝聚起来了、冷硬起来了,他成了冰,成了刀,成了恶灵。
他的雏鸟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去了。可是他茫然地摊着手,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愿意道歉。回来吧,回来吧,他双手合十,不断偷偷地祈求。可是loki不给他道歉的机会。他若无其事、客客气气地叫他哥哥,再也不让他亲一亲、抱一抱了。这时候tr的“懂事”后知后觉地捆住了他——两百年前那种刺眼的傲慢和蛮横逐渐不再主宰tki不愿意,他不该去亲他的嘴巴、吻他的肩膀。他无可奈何地长大了——他心里那个孩子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跺着脚要他去把弟弟抓回来;可他头脑里那个未来的国王命令他:克制自己,戒骄戒躁,切勿蛮横。
他一直急切地成长着——他囫囵吞枣地饮食,在风霜刀剑里驰骋;他举起巨石、震裂山川;他要变得更强大,这是他所渴望的宿命,这是他不能逃避的使命。
可在那几年里,他忽而变得无精打采。他痛恨起了自己的使命。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loki。loki转过头,迎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一笑,又扭过头,不再看他了。他的呼吸柔和平稳,一举一动都符合皇室规范。那些激烈的、痛苦的、颤抖的挣扎从他身上消失了。tr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他连他的呼吸都读不懂,更遑论他的思想和感情了。他恨自己愚笨。
后来。
后来的父亲逼他在诸神之相前下跪,发誓“绝不独爱一人”。诸神都被他的力量震动了——原来他不仅仅只是雷神。诸神之相在火焰飘忽的光芒中明明灭灭,像是怀疑闪烁的目光——他们高高在上,衣袂飘飘,俯视着刚刚获得神格的后代,审视着他出众的力量,也审视着他出众的德行。他奄奄一息,周身浴血,喉咙干裂。
剧痛之中,众神面前,他想到的却是loki。他生而对loki如此虔诚。loki贴着他的嘴,高高兴兴地说,“甜,哥哥,甜”——loki,loki,loki。
他跪下,在诸神面前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