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让底下各郡县封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一个流民进城。”
季钧一怔。
季钧反对不得,但司传绍敢反对,她道:“这么多流民在外,你一个都不肯收拢进来?倘若出了乱子怎么办?”
“我若是放他们进来,才会出乱子。”燕赵歌沉声道:“现在流民的数量未定,到底有多少流民你知晓吗?只是一二万倒也还好,可万一有个十万八万的,北地有多少粮食够他们吃?又有多少活计能让他们做?到那时你要怎么办?如果里面有意图不轨者,妄图进城来煽动人心,你又要怎么办?你还能够对流民下手吗?”
司传绍哑口无言,但这,这都是活生生的百姓,如何能够看他们去死呢?
“便是一部分也不行?”
“哪一部分配进城,哪一部分不配进城?谁能决定?你能还是我能?”
司传绍不说话了。
季钧见状,点头应下,便出去做事了。
“为了一些人,而放弃另一些可以被放弃的人,这是你教我的。”燕赵歌道:“我不能因为怜悯流民,就置北地百姓于不顾。”
司传绍欲言又止。
但你又如何能决定,哪些人是可以被放弃的呢?
她那一巴掌是不是打错了?
可是到如今,再论对错也已经晚了。
只是希望燕赵歌不至于,将所有的人都按照可不可以放弃来衡量。
随着流民一同涌入北地的,还有一些侥幸从长安里逃出来的大臣,他们结伴上路,乔装打扮,又在路上不知死了几个,最终灰头土脸地到了北地。
如今的北地朝廷缺的就是能撑起朝廷的文臣,武将是不缺的,这些人的到来可谓是解了长公主的燃眉之急。终于能将六部的架子搭起来了。
六部尚书各有其人,以仁宗皇帝时的傅丞相之子傅致学为丞相,太尉则由燕赵歌兼任,御史令、宗正府、内务府、锦衣卫皆空缺。
北地朝廷终于有了,也就可以着手太子登基一事了。
如今不比往昔,一切从简,太子登基也显得十分简陋了,只祭拜了祖宗牌位,又祭拜了天地,这仪式便结束了。
年号仍旧沿用兴平年号,这是司传绍决定的,她打算等收复长安之后再改年号。朝臣们都没有什么意见,如今的大晋都成了这般模样,年号到底是叫兴平还是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北地朝廷的第一次朝会,小皇帝因为起不来没有参加。
上朝的只有六部尚书、丞相傅致学,太尉燕赵歌,和暂代皇帝职责的司传绍。
大家大眼瞪小眼,发现好像没什么可商议的事情。
需要决定的事情都被燕赵歌一人处理好了,这不合规矩,可偏偏因为燕赵歌处理得当,无论是将流民拒之城外还是太子登基的事,举措都十分妥当,挑刺也挑不出来。
可这不合规矩啊!
文不管军武不涉政这是祖训啊!
傅致学目光落在了司传绍身上。
司传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得,这位根本靠不住。还得他来想办法怎么从太尉手里将朝堂政事的决策权拿回来。
司传绍心里苦,她哪里是靠不住?她那是无能为力。
来北地之前她真的没有想到燕赵歌在北地如此地受到拥护,他们一进城便被北地的将领簇拥着到了镇北将军府,去见广南侯,广南侯临终前托付北地虎符可没说托付给谁,按理来说她接过来才是最恰当的,但周围围着的亲兵和北地将领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燕赵歌,她如何能开口索要虎符?
除此之外,的确是大晋对不起燕家。赵国分崩离析的时候大晋是出兵接走了一部分愿意去长安的赵国宗室的,但燕国覆灭的时候大晋却一个兵丁也没有出动,不仅如此,燕国覆灭本身就是她父皇的手笔,事情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雁过不留痕是根本不可能的。
再者,当年踏上去长安的路的燕国宗室不在少数,可最后活下来的只剩蓟侯府的祖孙三人了,这其中要说是没有她父皇的影子,她自己都不信。
也因此,北地军民对镇守北地一百年一直身先士卒的燕国王室,是又敬重又爱戴,对于燕赵歌这个最后的嫡系子孙,更是十分怜爱。她若是想在北地站稳脚跟,就必须要借助燕赵歌的身份,不然还在记恨大晋皇室的北地军民只会阳奉阴违。她只能将想要做的事情托付给燕赵歌,让燕赵歌去做。
结果就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军政大权皆在其手中。
司传绍倒是想拿回来,可她拿不回来。
燕赵歌将傅致学的目光看在眼里,却半点声色不露。她本身就是想要军权政事都抓在手里,如今北地军民如此爱戴她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更不可能因为所谓的祖训就将大权拱手相让了,长安都没了还给她讲什么祖训呢?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交权的,就算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休想让她轻而易举地交出去。
毕竟有失才有得。
“目前可以得知的是,南边几郡乱了,鲁地的济南王府整府都被乱民杀了,只有故鲁王长孙活命,这一位已经在鲁地竖起鲁王旗帜,暂时是按兵不动的架势。陇西西凉侯府的两兄弟还在互相抗衡,姑且可以不去理会。除此之外,还有匈奴鲜卑蠢蠢欲动。”燕赵歌将地图在桌子上铺开,手指从南方几郡划过,一直落到正上方的匈奴地域。“鲜卑人可拉一打一,他们暂时还没有打我们的能耐,仅剩的问题是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