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忘秋推开保安,摇摇晃晃走了进去。
画廊分五层,布置得很走心。
按时间,第一层是近期的作品,向上走,楼层越高,创作时间越早。
司忘秋站在电梯前,神情恍惚,伸手几次都点不到按钮,他哼了一声,又扶墙挪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他心里有一股执拗,就那么推着他,半走半爬,撑到了画廊顶层。
这里看上去比下面几层更空旷些,只有不到十张画。
他早期的作品在一次酒后发疯后,几乎被他撕毁了全部,剩下的,除了凌洛费心保存好的,就还剩下那张,他永远舍不得撕的···
司忘秋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幅画前。
星光温柔环绕的位置,心底最放不下的地方,有一少女的画像。
马尾辫,秀美精致的脸庞,清丽乌黑的眸子,嘴角动人的笑容···
魂牵梦绕的源,流浪到多少地方,都能带我回来的你。
“堇年啊···”
司忘秋站在画前,只觉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心酸,比这烈酒还烧人,瞬间击溃了他,在这空旷无人的画廊顶层,司忘秋弯下身子,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
凌洛赶来的时候,司忘秋已经趴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他脸庞的胡子上湿答答的,分不清是酒,还是眼泪。
凌洛脸色暗淡,抬头看了眼司忘秋正对着的那副画,果然···
即便醉到失去意识,司忘秋的手还是尽力靠近那副画上的少女,那么近,她曾怎么拖,都拖不远的近。
凌洛打电话让楼下保安关掉了画廊的冷气,然后脱下高跟鞋,抱膝坐到了司忘秋身边。
已经记不清,上次和他这么近距离相处,是什么时候了···也是,如果他不是醉着,估计又要赶她走,或是直接自己走掉···
就那么避之不及,不记得我是他妻子的样子。
凌洛脱掉外套,叠好垫在司忘秋的头下。她的指尖顺着丈夫的脸庞轻轻抚过,又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吵醒他。
他苍老了许多,也邋遢了许多,但还是凌洛心中那个,帅气又厉害的忘秋哥哥。
------------【回忆起:忘秋·凌洛篇】------------
20年前。京市美术品拍卖会。
凌洛仗着自己成人礼生日,拉着凌父过来,买下一幅画做礼物。
那次拍卖对凌洛来说有点无聊,她那时并不十分懂怎么品鉴艺术,只知道这幅画的颜色太黑暗了,那副画到底在画什么她都看不懂···
凌父好脾气地陪在一旁,笑着和她解释,“这次拍卖的都是京市一些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他们想法大多比较超前,你不能只拿画的像不像,来评价好坏呀···”
凌洛撅起嘴,心里有种被看扁的感觉,她半赌气地指着一幅刚被搬上来的画,“就要那幅了!”
凌父宠溺地捏了捏凌洛的鼻子,“好好好,这就给我们洛洛买。”
“这幅抽象画,是青年艺术家司忘秋创作的油画作品,颜色选用大胆又不失创意,表现力强,极富收藏价值···”
“起拍价1万元,开始竞拍!”
凌父昂起下巴,抬手道,“10万。”
底下响起细碎的议论,这上来直接抬十倍价格,也是罕见。
有另外中意这幅画的人举手,“11万!”
凌父势在必得,抬手又报了一个价格,“20万。”
刚刚竞价的人放下手,这个价格已经远超过他预想的最高价,再争下去就没有必要了。
在凌洛喜滋滋地等着敲定锤落下的时候,身旁有个清泉般的男声响起,
“小妹妹,那副画不值这个价格,等下如果有人再拍,你劝你爸爸别再加价了,知道吗?”
凌洛心中不悦,人家已经成年了,什么小妹妹小妹妹的。她皱着眉,刚想转头瞪下这个说话的人,小脾气还没展开,就被放开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