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死为止?
吕修贞傻眼了。
这还是他善良柔淑的静柔吗?!
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这么对自己?!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吕修贞满心慌乱,直到被人堵住嘴按在长凳上时,尤且有种身处梦中的虚幻感,大雨淋漓,迅速打湿了他身上衣袍,然而即便是这冰凉雨意,都未能叫他立时清醒过来。
第一杖落下,“啪”的一声响,闷闷的有些沉,那痛楚却是切实存在的。
吕修贞双目圆睁,剧痛之下俊美面孔有些变形,口中呜呜叫唤不停,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廊下、冷冷观望着这一幕的清河公主。
不等他回神,第二杖便落下来了,然后是未经停顿的第三下、第四下……
痛,太痛了。
挨到最后,吕修贞甚至有种身体腐烂、灵魂脱离躯壳的虚幻感,苍白着一张脸,任由冰冷雨水顺着面颊流下,再也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
二十杖,三十杖,四十杖……
打到第四十杖的时候,行刑的府兵不得不换两个人来,吕修贞伏在刑凳上,已然成了一团烂泥,背上血肉模糊一片。
鲜红的血液染湿了衣袍,又被雨水打湿,地上淅淅沥沥的流着深红色的血水,望之可怖。
新换上来的两个府兵知道轻重,见状便有些迟疑,杜女官看一眼清河公主冷凝的面容,低声道:“公主,驸马这会儿出气多进气少,再打下去,人就不中用了。”
她知道驸马有错,但若是直接在府里处决了,似乎又罪不至此。
“打。”清河公主淡淡道:“我说了,打死为止。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早我便进宫,无论事后如何,总怪不到你们身上。”
杜女官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劝,对庭中身着蓑衣的府兵摆一下手,那二人便会意近前,高高举起板子,继续行刑。
雨势渐渐小了,反倒显得吕修贞身上沁出的血水愈加浓烈汹涌,血腥气也随之浓烈起来,厚重的涌向廊下人鼻间。
杜女官亲自去添了香,再见庭中血水横流,分外不堪,便又近前劝道:“公主既吩咐了,他们必不敢偷懒耍滑,外边风冷,您且入内歇息吧,只管稍后听人回话便是。”
清河公主心领了她好意,却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必了,我想亲眼看着他咽气,这是喜事,又何惧之有?”
杜女官听得诧异,心下微觉错愕。
清河公主的脾气她也是了解的,知道此事必定不能善了,却没想到竟会下令将驸马杖毙。
难道是此事之外,驸马还做了什么触及公主底线的事情?
否则以公主素来的宽仁性情,又怎么如此行事?
杜女官心有猜测,见清河公主不说,也不多问,吩咐小厨房去熬制驱寒姜汤备着,便静静守在一侧,陪伴清河公主左右。
又是三十杖过去,行刑的府兵暂且停手,伸手去触碰吕修贞勃颈处动脉,细细勘察过之后,行礼道:“公主,驸马咽气了。”
清河公主拿帕子掩住口鼻,温和道:“确定吗?”
以防万一,那两名府兵先后验了一次,语气确认道:“的确是咽气了。”
“好,辛苦你们了。”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此消弭,再回想起噩梦中的场景,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清河公主微微一笑,夜色中冷艳凄迷,又难掩快意:“杜女官,传我的命令,今日我遇大喜之事,府中人皆赏赐三月分例,叫他们沾沾喜气。”
杜女官恭敬应下。
清河公主瞥一眼吕修贞惨不忍睹的尸首,吩咐说:“把那个东西收起来,别脏了我的眼,驸马身边的常随小厮都看好了,别叫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明日我入宫去拜见父皇,此后再做分晓!”
众人齐声应:“是。”
……
都道是春雨贵如油,这日也不知为何,上天却是毫不吝啬,骤雨过后又是一夜潇潇,直到第二日清晨,日出东方的时候方才停歇。
吕修贞死了,清河公主这晚一夜好梦,第二日晨光东起时缓缓起身,梳洗后用了早膳,叫仆婢们侍奉着改换宫装,进宫去给帝后请安。
杜女官知道她是要去说什么,心中不免含了三分隐忧,等清河公主车驾进了皇城之后,便小心询问:“公主,还是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吗?”
“不,”清河公主摇头道:“我们先往太极殿去见父皇。”
杜女官先是微怔,旋即明白过来,垂下头去,恭敬道:“是。”
恰巧高祖昨夜歇在太极殿,这时候正用早膳,听人说清河公主在殿外求见,不禁有转瞬怔楞:“静柔怎么来了?刚下了雨,外边冷,快叫她进来。”
看一眼更漏,他忍不住嘟囔:“怎么来这么早。”
内侍引着清河公主入内,高祖也有日子没见过女儿了,笑着指了指旁边位置,问:“来得这么早,吃了没有啊?没有的话过来坐,跟阿爹一起吃两口。”
清河公主道:“早膳是入宫前便用过了的。”
说完,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很快又定了神,一掀衣摆,跪下身去,叩首道:“女儿有罪,请阿爹责罚。”
高祖看得眉头一跳,随即神色一凛,坐直身体,周遭内侍宫人见状,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把筷子往案上一放,并不急着动怒,只和颜悦色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没事,阿爹兜得住。”
清河公主抿一下唇,抬头道:“昨晚,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