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深吸两口气,说道:“我还打理一个时辰,到未时末一定要走了,我家我家就在南大街”
屋子里两人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又好生安慰她,吉人自有天佑,他家人都是本分的,不会出啥事。
海棠强忍着心里的焦虑惶恐,一面仔细抓药,一面也不停安慰自己。
申时初,海棠已经跑出了后卫司的大门,门口人来兵往,伤员又多了许多,武大忙的团团转,自然没空给她叫马车,海棠也明白,这节骨眼上,估计有车也是要接送伤员的,哪里能顾得上她这等芝麻小事。
她刚刚留了一个心眼,出了药房,她拐脚就往后卫司病人堆里仔细查看过一遍,并未见到她家人面孔,心里虽然好受了许多,可毕竟事大,她总要亲眼看到家人平安才行。
出了门,一辆马车都不见,想要坐个顺风车都难。
海棠顾不得也等不起了,撒开腿往南大街方向狂奔而去
路上流民多了许多,她这般年轻的,又收拾的还算干净齐整的姑娘并不多见。
海棠一阵风似的往前跑,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有些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故意朝她撞过去,
四目相对,她一双眼凶神恶煞,狠厉无比似要吃人,男人们生生刹住脚跟,讪讪避开了。
海棠心里着了火,飞奔着朝南大街跑,一路上不停有兵士往北区去,隔得这般远,依旧能闻到阵阵木头烧灼的焦味。
昨夜的火,定然很大
这一刻她心又提起,害怕的要命,重重念头如鬼怪般往她脑子里钻来钻去。
离南街越近,她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
她不敢想,万一张二娘躺在床榻上起不来,万一桩子缺胳膊少腿,万一阿福有个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她该找谁来依靠。
眼里慢慢有泪沁出,海棠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
越来越近了,她的腿上灌铅,胸膛处的气也接不上,呼呼的怎么都不够用。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敢停下来,拼着命一般前行。
北区外仅有的一处酒馆门口,柱子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咬牙进了店里。
经过大半日的搜寻,整个难民营他都寻遍了,依旧没有看到爷爷和海棠一家人的影子,柱子心里失落,算上这一次,这里他已经找了三回,还找不到,他实在不知还有哪里能寻去
酒馆不大,堂内摆着四五张桌子,这刻还不到饭点,屋里空无一人。
柱子择了靠门的矮凳坐了,叫道:“来一壶烧刀子,再来半斤牛肉,六个肉包。”
卖酒女子殷勤端了热茶上来,笑盈盈正要答话。
瞅了柱子一眼,脸色突然大变,盯着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似失了魂,“哐当”一声,手里的茶壶打翻在地。
热水飞溅,柱子惊得跳起,蹙眉正要责怪,四目相对,待看清眼前卖酒女子的面庞时,他也楞在那里。
“杜鹃你是杜鹃?”柱子紧盯着她,不可置信开口询问。
眼前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罗裙,细瘦的不成人样,脸色苍白,虽刻意涂抹了胭脂,也掩盖不住一脸憔悴。
只有那双眼睛,闪亮异常,还有记忆里的模样。
杜鹃哆嗦着唇角,鼻子一酸,热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柱子哥柱子哥!”
她语气哽咽,透着惊喜,带着委屈。
“坐下说话,你怎会在这里?”
柱子帮她捡起茶壶,谴走前来责问的老板,轻声询问。
杜鹃掏出罗帕拭泪,哽咽道:“柱子哥哥想不到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说话间,老板又送上一壶热茶。
柱子给杜鹃沏上一杯,叹口气说道:“我此次出海,也遇上一番波折,回了村里,大家都不知去向,我只好再回城,到处寻人杜鹃,你可知村人都去了哪里?”
杜鹃喝了热水,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听了这话,眼睛一红,泪珠子又掉落下来:“村里遭了灾,走了一半,瘟疫一来也死了好几人,”说到这,她顿了顿,眼睛转到别处,不敢看柱子,“你爷爷一早就走了,听村里人说是上城里来寻你了,其他人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都没了”
柱子一惊,擒住她放在桌案上的袖腕追问道:“那村东头大山叔一家呢?你可曾看见?”
红霞上涌,杜鹃垂头,掩饰眼角眉梢的羞涩,轻语道:“听村里人说,他家桩子生病,进城找大夫”
柱子一急,握着她手臂又用了几分力气:“那海棠呢,海棠可好?”
杜鹃吃痛,抬头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浓眉大眼,高鼻薄唇,被风尘侵染,少了少时的张扬,多了一份沧桑。
因为急切他心里的那人,此刻这男人眼里溢满紧张,刺得她生疼无比。
杜鹃脸色白了白,手腕挣扎两下。
柱子一惊,恍然回神,急忙松开她手臂,连声道歉:“对不住,我心急了”
杜鹃弯起嘴角,笑道:“我知道,柱子哥哥一向都是这般在意她”
眼前男人张开嘴角笑起来:“这次找到她,我就去向她提亲了。”
茶碗里热汤倾洒出来,烫得她生疼,杜鹃咬着牙,脸色越发灰白两分:“柱子哥,你你可知她身在何处,便说出这般话?你可知可知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
柱子吞了一半的热茶生生被呛住,他放下茶碗,拿衣袖抹了抹嘴角,蹙着眉道:“杜鹃,你已为人妇,我也是大男人,当着我的面这般说话,未免坏了你的名声!”
杜鹃心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