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做贼一般,四处扫了一遍,最后心一横,虚掩木门,随着他身后走去。
她和柳行武之间的龃龉,总要解决,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跟他把话说清楚明白,也早日死了他的心,免得他非作无谓的纠缠。
穿小巷,过曲街,两人一前一后,冒雪前行。
鹅毛飞团越来越大,直往人头脸处钻。视线所及一丈开外,就再看不见任何景致。
海棠哆嗦一下,死死扣紧前襟处衣裳,又缩了缩身子,紧跟着那黑衣男子,深一脚浅一脚而去。
兜兜转转片刻,两人终于在一处青砖红檐大院处停下。
这处院落所处东大街,说偏不偏,倒还算幽静,看着宅子也是气派,也不知是谁家的院子。
这厮带她来这处,是要作什么?难不成要把她关押在这里?
海棠胡思乱想琢磨,心里一时有些慌乱。
门口迎面来了一个上年纪的素衣老伯,见了柳行武,惊喜叫道:“少爷”
柳行武摆摆手,笑道:“刘伯不必顾我,一会自忙去”
“哎”老伯颤巍巍点头,迎二人进了院,这才憨笑着退进了一旁的门房里。
院子颇大,入眼石林竹凳,假山流水,皆被白雪覆盖。
海棠犹豫着杵在那里,心中疑惑更甚,再不敢踏前一步。
柳行武似觉察到她的心思,转头嗤笑道:“怕了?知道怕,还敢跑?”
海棠紧抿唇角,不敢顶嘴,可心里也郁闷愤怒的很。
“随我来”
柳行武不管她,丢了这句话,头也不回朝前走。
落雪似精灵一般,绕着她周身飞舞,走了这短短一路,浑身上下,皆成了雪人。有些雪沫子掉进了脖颈处,透心儿凉,海棠杵在风雪中,哆嗦一阵连着一阵。
前头柳行武已没了身影,身后大门也已关掩紧实,就算跑,能跑哪里去?落脚的地方都被他逮到了!
海棠叹口气,打起精神穿过假山,过影壁,进屋。
诺大的院里静悄悄的,除了那守门的老伯,竟再没见着一个人。
两人一前以后进了一处大屋。
屋舍像一个偏房,里头桌椅茶案,置办的齐齐整整,全是雕花样式,比起电视里的气派,也不差了。
柳行武已经老神在在坐在一矮几前烧水沏茶,全身上下整整齐齐,不见一丝雪沫子。
海棠犹豫片刻,在门口把一身的雪水拍打干净,这才又返身回来。
门口离矮几不到一丈半距离,海棠墨迹在门口,不敢再进去一分,开口冷冷询问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炭炉上暖壶发出咕噜咕噜响声,水已开,白烟阵阵弥漫,模糊了柳行武的眉眼。
自从进了这屋子,海棠能觉察出来,这男人似乎变了个人,一身戾气消失不见,懒洋洋没了半分之前模样。
柳行武似乎察觉到海棠的排斥,竟然罕见没有发火,只轻笑一声,推了面前的茶碗过来,朗声道:“今日淋了雪,先喝些热茶水,去去寒”
海棠哆嗦下身子,犹豫片刻,还是依言过来。
脚底下雪水已经化开,刚刚行走还不觉得,这刻停歇下来,脚底似乎生了刀子,冻得钻心疼,实是冷的很。
她虽穿了棉袄,却也只是薄的,在屋里穿着还算保暖,可跑了一圈外头,浑身上下,也跟冰块没了区别。
这厮让她喝水,正好,她也需要驱寒,跟他客气或者置气,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倚在他对首的绵软垫子坐下,海棠举起碗,一口气把热茶水倒进肚里。水喝完,热气似长了翅膀,流窜周身,浑身上下暖洋洋,舒坦了许多。
她忍不住叹出一口长气。
柳行武一直盯着她,眉眼间含着笑,见她放下杯盏,他呲着牙又冲她一笑,抬手将手中水也喝了。
北风呜咽,“哐当”一声,大门被吹合上,屋里顿时昏暗许多,只有面前炭炉的火光泼洒出来,映照在人脸上,昏暗不清。
海棠一惊,手中水碗轱轳着滚下来,掉在毛毯上。
置在桌上的左手蓦的一暖,被拽进厚实火热手心里。
海棠越加慌乱,连连甩手,惊声道:“柳行武,你叫我来,便要这般作践人?”
昏暗中瞧不清那男人喜怒,只觉得他呼吸似粗重了些。
男人力气格外大,挣扎一通,那手似乎被钉在他手心,如何都挣不脱。
两人较劲,闷声不吭折腾,海棠最终败北,任由他拽紧手心。
“你忘了,我说过要娶你?”
片刻后,柳行武开口,语气里愉悦甚重。
不提这一茬还好,说到提亲这一茬,海棠气闷尤甚。
忍住要骂人的冲动,海棠颤声道:“我跟你说过许多次,我在等心上人,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我也只会与他成亲”
话未落,手心处蓦的攥紧,柳行武手上的厚茧似利刀,咯得人生疼。
海棠邹眉,抽着气道:“你生气也好,总之,你死了这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