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被打得偏着脑袋:“林获那时候十七,小名叫豆豆,长得也像豆豆。我喜欢他,着了魔似的喜欢,我觉得那是老天爷在补偿我。”
从第一次把林获锁在办公室开始,隐秘的yù_wàng一发不可收拾,他把对曾经爱人的感情转移到林获身上,用威胁迫使林获配合。
“可他是个傻子,他那副傻样子又难看又恶心,口水滴滴答答,翻着眼睛,抽搐的时候像个残疾。”贺冰遗憾地讲述,眼底却漫上无尽的悲凉,“可他又幸好是个傻子,任我摆弄,说什么都会听,久了还会忘,他把我忘了。”
当他出狱后在快餐店偶遇到林获,以及后来又进精神病院做清洁工,他发觉林获已经不记得他了,只是会害怕。他要是戴上口罩,再温柔一些,林获甚至把他当作另一个人。
“我打完你妈会内疚,但我打完林获会心疼。”贺冰绕过桌子来到林予面前,“我完全把他当成了豆豆的替代品,把情感寄托在他身上,那一年多在精神病院里,我帮他摘山楂,陪他说话,他叫我贺大哥,冲我傻笑。”
他注视着林予的眼睛:“我这辈子已经完了,他这辈子也完了,我们就那么守着该多好。”
他满目责怪……甚至是恨意:“为什么你偏偏要找来?”
林予开始大口地喘息,怦怦狂跳的心脏隔着层薄膜撞击着他的神经,他紧扣住桌沿,指甲都嵌在划痕中:“所以……我带走豆豆,你才找来?”
贺冰笑出皱纹与沧桑:“是。”
林予听到了这辈子最残忍的话。
“你以为我认你是因为惦记你,以为是想攀着你养老吗?以为我照顾豆豆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吗?”贺冰肿起指印的半边脸一笑就疼,可他笑得更舒展,“小予,你太自作多情了。我找去是为了林获,在书店打杂也是为了林获,我照顾他是目的,照顾你才是捎带脚的。”
林予耳中嗡嗡作响,贺冰却仍对着他说道:“如果不认你,我迟早有离开的那一天,和你相认才能彻底留下守着豆豆。我从里到外从头至尾都不是为你。”
“我愧对你妈,下辈子还她,我伤害了豆豆,拿后半生照顾他。而对于你,我看一眼都烦,生下来是皱巴巴的一团时就烦,这阵子朝夕相处的接触更烦。”
“你的存在就是提醒我有多失败,我得不到所爱,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你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像养不活,人贩子都不收,我只好便宜卖给了林木。”
“谁知道你本事那么大,生生克死他们夫妻俩,你可真晦气。你不是好奇吗?不是好奇当年出走时我为什么不认你吗?因为我早就当你死了。”
“谁知道你偏偏又要找来!阴魂不散……你真是贱,抱养的便宜儿子,给人家当牛做马还不够,被赶出家门还惦记着送钱,还要照顾林获后半生!”
贺冰眼中亮如白炽,燃着十足的恨意:“却没想到你命好,遇见一个萧泽,没人阻挠没人背叛,让我这个亲生父亲都忍不住嫉妒。”
林予再不敢看着贺冰,垂下目光却不知道看哪里,他兀自后退,背包都掉在地上。自顾自摇摇头,想否定对方说的话,可是字字句句都楔进了他脑中,楔进他的心脏,豁开一个大口子。
贺冰爱而不得选择结婚,许如云都只是他发泄工具,何况他这个碍眼的孩子。
林予之前说过,他不甘心。
他不相信自己的前半生那么难堪。
可事实现在摆给他看,比想象中还要难堪百倍千倍。
贺冰轻笑道:“小予,你唯一的价值就是在林家照顾林获,让我认识他,抓着他的软肋。除此之外,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林予抬眸哭出来,难以置信与愤怒恨意交缠勒紧,使他透不过气,像那次堕入大海中,氧气不断抽离,只剩下濒死的挣扎。他捂住头弯下腰,用尽全力哭嚎起来。
背包就在脚边,夹层的瑞士军刀摔出一角刀鞘。
“——贺冰,你杀了我妈妈!”
他从背包夹层里抽出那把军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光,他抬脚将贺冰踹倒在地,扑上去掐住贺冰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攥着军刀举起!
贺冰涣散地看着他:“我既然留言叫你来,就准备好坦白,准备好任何结果了。”
林予高声尖叫:“你侵犯豆豆!你是他的噩梦!”
贺冰被扼住喉咙难以发声:“反正活着……也不能照顾豆豆了,那就早点死……去向、向你妈赎罪。”
林予红着眼:“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
贺冰毫无挣扎,张裂开的眼角蔓延着血丝,眼泪流进灰白的头发里。这时教室门被一脚踹开,萧泽抽完了几支烟,已经等不及才奔上来看,他从门口冲进来,吼道:“小予!把刀放下!”
林予痛苦地哀鸣:“我要杀了他!我要他的命!”
萧泽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你还记不记得姥姥说过的话?!豆豆怎么办?我怎么办!”
林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望着萧泽终于踏进崩溃的境地:“我要杀了他……”萧泽奔来抓住他的手腕,五指一松把军刀掉在了地上。
贺冰满脸都是林予的热泪,身上蓦地一轻,他怔忪着看林予被萧泽拎起。
林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涕泪满脸道不尽心酸苦楚,挣扎过后压抑着无边的恨意说:“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为许如云,为林获。
萧泽伸手接他,握住他的手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