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背景看,这是个真正无牵无挂,没有弱点的亡命徒。如果说他还有什么执念,大概也就是报施广陵的恩,否则谁会做种有去无回的事情。周巡一晚上第三次跳脚骂娘:“我靠,施广陵真特么会选人!”关宏峰无声地叹了口气:“来不及了。”即便没有堵车,拉开警报从长丰支队赶到新庄水电站也需要五十分钟,从新庄水电站到到新区港口需要整两个小时,施广陵十一点的船票,那么炸(和谐)弹最晚会在九点前引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周巡的目光沉甸甸投射过来,关宏峰知道,那是同从前并无分别的信任与依赖。施广陵不能放,水电站更不能炸,连周舒桐也要好好的。关宏峰的轮廓在警灯中冷硬(和谐)起来,他回看着周巡,语气坚决得不容商议:“给顾局打电话,请他叫特警押施广陵过来。”然后径自越过那人目光,拿起话筒喊话,“田超,我是现场指挥,关宏峰。”嗓音不高,却好像每个字都带着无形的气压,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们可以谈谈。但如果你现在引爆(和谐)炸(和谐)药,或者杀了屋里那个女孩,抱歉,你和施广陵谁都跑不了。”
两百米外的主厂房寂静无声,像黑暗中蛰伏的野兽。周巡的视线在厂区和关宏峰身上来回徘徊,正想问句“老关,这样行吗?”却听远处传来嘶哑的喊声:“先把施广陵带过来,我要亲眼看你们放他走!”关宏峰目光落向远处的黑暗,声音稳如磐石:“可以,但从长丰区过来,最快五十分钟,你能等吗?”厂区传来毫不犹豫的回应:“我等着!”
五十五分钟后,拉着警笛的押送车一路开到关宏峰和周巡面前。周巡上前打了招呼,转头望向关宏峰的眼神带了忧色:“老关,你还真要让他过去?”关宏峰凝视着他,慢慢笑了:“放心,施广陵和周舒桐,我都还给你。”说完抬手握了握他的肩膀,语气郑重,“现场就交给你了。”周巡这时才恍然明白他想干什么,本能地抬手拦了把,急唤道:“老关!”
关宏峰推开他的胳膊,看着前方路灯外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吸口气,再次抬起喊话筒:“田超,我带施广陵过去,换你手里的女警,怎么样,够公平吧?”对面响起回应:“好,你带他过来!”关宏峰收回目光,将话筒还到周巡手里,低声吩咐:“叫狙击手准备好,条件允许可以开(和谐)枪。”说完敲开车门,分散两侧特警,便带着施广陵向前走去。
沿路灯光拉两条灰黑的人影,停在主厂房前的台阶上,关宏峰在十米外站定,将施广陵推在身前。屋里传来田超的声音:“带他进来!”关宏峰没有动身:“你应该知道,我患有逆向型感光性休克,不可能进去。再说外面人看不见我,怎么相信你没耍手段。”屋里沉默下来,关宏峰忽地断喝,“田超,别娘们兮兮的,你手里有现成的人质,连露个头都不敢吗!”
回应他的是坝下声声江水。关宏峰别开头,向着施广陵说道:“看来你也没那么重要。”四周静得骇人,他听见施广陵缓缓呼出口气,提声道:“田超,是我。”黑洞(和谐)洞的入口里似乎有东西开始晃动,半响两个紧叠着的人影走出来,当前是周舒桐,看起来脸色尚好,应该没有受伤,她身后是屈膝半蹲的田超,右手持枪,左手握着老人机大小的□□。
关宏峰心里叹息,离得这么近,外围布置的狙击手根本没有条件开(和谐)枪。他向着田超张开手,表示自己并未携带武器,接着说道:“施广陵就在这儿,放了小姑娘,我换她。”对面的人生生笑了出来:“看不出来,关队长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关宏峰没搭理他:“田超,你特么啰嗦什么?”“好!”对面倒痛快起来,推着周舒桐向前走来。
四人近到几乎肩并肩的瞬间,田超猛推开周舒桐,就手环锁关宏峰脖颈,右手(和谐)枪口狠狠戳进胸骨下端。关宏峰倒抽口气,就听那人急声冲旁边道:“陵哥,快到我背后。”言毕声音骤然冷下来,手里枪管子又动了动,喝道:“自己转过去。”颈项处的压迫稍稍松了些,关宏峰依言将后背转向他,只觉心窝的枪口贴着皮肉直抵后腰,抬眼便见周舒桐在几步远处回望自己,眼里雾蒙蒙的。关宏峰张了张嘴,向她比出个口型:“快走!”
周舒桐的背影在路灯下越来越小,关宏峰悬着的半口气终于放下。身后声音再次响起:“把手铐打开。”关宏峰慢慢举起手,示意他自己去摸:“钥匙在我兜里。”田超犹豫了一下,拿着□□的手慢慢从他颈下松开,探进同侧兜内。关宏峰怕痒似的缩了缩,出声提醒:“右兜。”姿势别扭,兜口又紧,那人上下摸了三遍才找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