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起。谁都没想到关宏峰会在此时发难,他像根本不知道身后抵着把枪,死命扣住摸进兜里的手,躬身向背后撞去。两人同时摔在地上。周巡远远听见三声枪响,心都凉了半截,索性理智还有些许残存,当下抄起喇叭连声吼道:“拦截信号!武(和谐)警先上!排爆跟着!”反手又揪住小汪领子喊,“去把高亚楠给我叫过来!”说完扯下对讲机便向厂房疾奔。
田超头部中弹,血糊了满面,看得出是步(和谐)枪狙击毙命,关宏峰被压在下面,生死不明。周巡赶到时,特警已经押了施广陵往回走,排爆组也进入厂房拆弹,他低头正看见关宏峰摇摇晃晃地半爬起来,忙上去搀了一把,声音发虚地抱怨:“老关,你想吓死哥们儿啊?”不料话没说完,手里人便猛地向旁栽去,周巡扶不住他,险些被一同带倒。
灯光映照下,只见那人脸色灰败,唇边沾着大片鲜红,似乎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周巡脑子嗡地炸开,哆哆嗦嗦往关宏峰身上摸去,果然触到满手粘(和谐)稠。身后不断有人跟上来,他随手扯了个大吼叫救护车,然后跪坐下来,半扶着关宏峰连声唤“老关”,得到的回应却只有软软搭上来的手。那手湿冷湿冷的,偏生固执地摸索着,直到将个不大不小的东西稳稳塞进他掌心,才终于放开。他看见那人嘴唇翕张着,却听不到在说什么,慌忙附耳过去,才听清他断断续续的气音:“引爆器,去,开屏蔽。”
周巡个大老爷们也不知怎么的,气得直想哭,连声说着:“你放心,都放心,全安排好了。”抬眼才看见高亚楠已经赶过来,正掀开关宏峰外衣检查伤情。高亚楠将字眼咬得极其短促,仿佛这样就能切断尾音的颤抖,而然出口的话语却又镇定而条理:“腹部两处贯通伤,可能伤及脏器,你不能这么抱着,放他屈膝平躺,把头偏到一侧,别让血呛进气管!”
她边说边动作麻利地扒下自己身上的干净衬衣,盖在那人腹部,又将外套给他裹上保暖。关宏峰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的目光涣散起来,又像看见什么似的,努力伸出手,嘴角微微上扬。高亚楠抓着他的手连叫两声“大哥”,蓦地抬头冲周巡急道:“有休克的迹象,来不及了,快去找担架或者硬木板,把他挪到车上,去最近的医院!”
第11章 (十一)
押送施广陵的囚车成了现成的急救车,周巡在前面拉响警报开路,几乎把油门踩到最底。三辆警车鸣响着停在津港第二人民医院门口,接到电话的医护人员已经做好准备,将关宏峰以最快速度推进抢救室内。两道门扇咣地闭合,电子屏上亮起鲜红刺目的提示灯,把所有关切的脚步挡在外面,好像无情嘲讽着等候者的无能为力。
高亚楠顺着墙边滑坐下来,才发现自己这个平素解剖尸体都面不改色的人,双手竟然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就着染血的衣服擦了擦手,拾起扔下的大衣,掏出手机给关宏宇打电话。开机才发现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部是关宏宇的,顺来电提示回拨,响了两下便被接起,不等开口就听那边抢先问道:“亚楠,你和哥出任务了吗,怎么手机都打不通?”
高亚楠张了张嘴,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半响才恍惚反应过来:平日出现场他们都不用关机的,除非参与抓捕或保密行动。谁不知道关宏峰动起手基本就是个棒槌,在支队从来只负责后方动脑的事儿。关宏宇打他手机关机,自然猜到周巡带着他哥干什么,再打给高亚楠,连队里的法医都不接电话,到这会儿再不着急可就不是他关宏宇了。
“亚楠,说话呀亚楠?”电话里的声音急切起来,高亚楠深吸两口气,努力把声音放到平静,对着那头的人说道,“宏宇,我在二院,你快过来吧!”说完不等听筒对面回应,便匆忙挂断电话。高亚楠是真的怕了,她怕时间稍长关宏宇就能听出那嗓音中的异样,也怕自己会忍不住脱口催促他说:宏宇你快过来啊,说不定还来得及见你哥最后一面。
关宏峰被送进医院时,几乎已经没了生命体征。高亚楠一路上守在他身边,看着那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将周身衣物染得精透;看着他体温、脉搏、呼吸,甚至于瞳孔对光反射,都不可抑制地微弱下去,人生头遭感觉到什么叫绝望。她是全队上下最了解医学知识的人,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最后对着赶来的急救医生,尽可能简洁专业地叙述伤情程度。
高亚楠心里甚至羡慕周巡,羡慕他不像自己那样清楚,还能在看到抢救室关闭时松上半口气,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那道房门背后。她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讲究,顺手便将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外套胡乱往身上裹紧。从水库到医院的路太长了,她无力地想,关宏峰的血都快要流光了,就好像那时候真相来得太迟,久得让他耗尽了所有心力。高亚楠觉得关宏峰活得太累,她甚至很想问问关宏宇,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你哥就活成了这样呢?
高亚楠听见手机声在走廊里嗡嗡地震,不是她自己的。寻着声音望去,只看见周巡揪着头发接起电话,语气是被强行打断的满满不耐。电话里小汪的声音清清楚楚:“师父,主厂房□□已经拆除,排爆组排查过整个水电站,没有其他危险物存在;施广陵押回队里了,顾局亲自坐镇审讯;技术队那边赵茜领着,还在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