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司朝在面前就十分的文静,文静到和平常那个皮蛋的苏简判若两人,有时苏科盛看着他,都不禁在心中惊叹这小孩见风使舵的性格。
柿子挑软的捏,这小孩敢在他面前调皮捣蛋,估计也是知道他不会真的惩罚他吧。
因为今天破天荒的没堵车,车子一路顺通无阻的驶向苏科盛的家。等他和苏简下了车,苏简一溜烟跑没了——应该是急着回家找妈妈。
苏科盛和司朝相顾无言,对视良久,苏科盛说了声:“再见。”
司朝似乎是想靠他近一点,脚微微一挪,最终还是顿住,深呼一口气,轻轻叫了他一声:“苏科盛。”
这好像还是他们重逢以来,司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苏科盛先是一愣,接着应了声,“嗯?”
“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他的拳头攥紧就接着松开,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个动作中消磨殆尽,他的眉目是苏科盛不能理解的黯淡,眼中一点点流失的,是他积攒多年才敢迎身上前去拥抱的勇气。
苏科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答应了,自己就会烦躁不堪;不答应,司朝的样子让他……心疼。
对,就是心疼。那种被针芒微微扫过的感觉,就是心疼。
可是他是不能答应啊,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他接着听见司朝说:“我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勇气。可能你对于我的了解很少,可是我对你的了解很多,多到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
“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我的耐心,也早就用完了……”
那天两人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突然下来的苏简给打断了,苏简一脸紧张的小跑到苏科盛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爸爸,我妈叫你上去……家里来人了。”
苏科盛一愣:“谁啊?”
“我哪知道,一个老奶奶,”苏简焦急的拽着他衣角,“我妈说是十万火急,赶紧去救她。”
苏科盛脑中嗡鸣一声,大概猜到了是谁。
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冲司朝点点头:“改天再说。”接着就被苏简拉着回了家。
一路快步走到了家门口。打开门一看,一个小老太太正站在客厅中央,手中握着的鸡毛掸子正斗志昂扬的挥舞着羽毛,偶尔在空中掉下来的羽毛都仿佛发散着荣耀的光芒。
苏科盛瞬间头都大了,接着那小老太太听见开门声转过身,俩眼珠子一瞪:“嘿,站过来,这下可好,人都齐了。”
而他老姐,腿下铺了层他的棉背心,低着头,在墙根旁边的地方,无比虔诚的跪着。
苏科盛:“……妈,你咋来了。”
“咋?我还不能来了?”他妈怒目相视,脸色发青,明显是动真格了,“你姐弟俩干那出事?还不让我知道是怎么地?”
苏科盛心慌之下没看见苏梦朝他使得眼神,努力开脱说:“不、不是,我说您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这么一个人在外头坐火车多不安全,再说您给我说一声我也好给单位请假接您去,这一路上也好有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厨房内走出来的人给打断了。
——他爸也来了啊。
“……”苏科盛哑口无言,只得沉默以对,半晌才挤出来句话:“你们怎么都来了,老家那房子不要了是咋。”
他爸早些年肝脏动过一场大手术,自那以后身体状态就直线下降,好多年了也还是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后遗症。所以家里一出什么事情苏科盛一家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瞒着他爸,省的他动肝火伤身体,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连他爸都跟来了?
他爸早些年开始就沉默寡言,遇到事情不动声色,在苏科盛的心中是个永远稳如泰山的人物,那次大病也没能击垮他,近些年学太极拳,心态更是上了一层楼。
但是现在他爸明显是被气到了,抢过他妈手中的鸡毛掸子给了他一下子:“臭小子,这两年是给你养彪了咋!啥事都瞒着家里,是不是等有一天你姐杀人防火了你还得帮着她瞒我们!要不是你表妹告诉了你姑,我跟你妈还不知道我们连孙子都有了!”
苏科盛咬牙忍了这一下子,心想:老娘们儿嘴要不得啊。
而他妈明显也不想让他爸动气,也不阻止他,过去夺过鸡毛掸子继续打,一边虚虚抽几下一边骂:“你姐从小不知天高地厚也就得了,你咋也开始跟着她瞎掺和,怎么越长大越虎了吧唧的!”
他们娘俩各自偷瞄了眼似乎消了气的苏爸,松了一口气后对视,彼此心中居然只有一个想法——他姑这老娘们儿嘴也没个把门的。
消停了一会儿,他妈又不知道从哪找过来件旧棉背心,工整地往地上一叠,放在了苏梦旁边,拿鸡毛掸子一指:“来,你俩跪一堆算了。”
在苏家,教育孩子最主要的就是让他们挺身跪着,一是这姿势才开始轻松,可是跪久了那就有点酸爽了;再者这姿势能坚持很长的时间,不是很伤身体,不像别的动作那么惨绝人道。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有点屈辱,所以苏家父母在他们跪着的时候从来不往跟前凑,就让他们冲着天空跪,美名其曰跪拜老天爷。
他爸妈也不知哪弄来个小香炉摆在桌子上,上面插着三根香还飘着烟,苏科盛本来进门时没注意到,这一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苏梦在他旁边低着头,打他一进门就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