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孙桥便弯着腰背咳了两声,他咳嗽的声线虚弱极了,原本应该明亮温润的男中音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脆弱不堪,这诺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与新帝二人,一时间竟只能听到孙桥的咳声,再无其他声响。
窗外雨滴淅沥,带着一阵阵的狂风,雨势有变大的趋势。
“陛下厚爱,草民担当不起,”孙桥整理着有些絮乱的呼吸,他露在缎面上的左手微抬,漫不经心地从邯江临的手中抽出了那几缕一直被对方把玩着的发丝,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勾起,笑地不痛不痒,宠辱不惊,“家姐承蒙先帝宠幸,已是大福。”
“你不愿?!”邯江临一把桎梏住孙桥准备收回去的左手,他有些错愕,却很快被些微的怒火所取代,“你不愿进宫陪我!”
如同认定了似的下了定语。
孙桥被抓地也有些不愉了,他那双纯黑色的双眸里迸射出一种少年从未见过的寒意,似是要刺进人的心底般令人胆寒,却瞬间又被压抑了,“是啊,我不愿。”
“江临,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毁掉孙家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你——”邯江临不知是怒火还是欲·火中烧,从来没有如此强烈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执念在他见到孙桥的第一眼便扎了根,这种执念随着二人日益的相处间发了疯地悄然生长着,不知不觉间竟长成了一株不见天日的参天大树,连一丝隐秘的阳光都无法渗透进来。
他恶狠狠地看着孙桥,猛然附身吻了上去。
骤然撞上来的疼痛让孙桥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往后带了一下,邯江临的袭吻带着浓重的怒火和占有,他青涩,却横冲直撞,身为帝王的身份似乎让他特别擅长将任何有主或无主的地盘都占为己有——他将孙桥的唇齿占为了己有。
滑腻的红舌无师自通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土,用力地舔舐过青年的每一颗牙齿后,少年低喘着,游移着舌尖开始搜刮着对方嘴里的津液,滚烫的舌灵活而火热,热情中带着炙热的喜爱与纯情,他毫不遮掩自身的爱意,在这个一厢情愿的亲吻中倾然释放。
邯江临这个人,不仅是告白,就连接个吻都如此的毫无章法。
孙桥没有回吻过去,他坐在冰冷华丽的床榻上,冷漠地不像一个被强吻的人。
少年修长的指尖情不自禁地往下挪去,转而摸到了青年浅金的腰封,淡雅的金与象牙的白相衬,竟别有一番活色生香的意境。
“咳咳!”孙桥猛地一弯腰,咳出了几滩夺目惊心的血液。
邯江临本还因对方的不配合而满腔怒火,看到缎被上那骇人的血迹后却连动都不敢动了,他浅色的瞳孔急速收缩,指尖下意识地颤抖着,染了水色的唇开合了几下后便猛地冲殿外吼道:“赵康!”
低眉垂首遵照圣旨一直守在殿外的太监总管赵康应了声,随后推门而入。
已登基数月的帝王手腕高明、沉浮颇深,玩弄权术就如翻转手掌般容易,恩威并施的雷霆手段也直让满朝大臣们直呼明君,高呼万岁,一时间民间平民们对于这位新帝均是赞不绝口、满口夸赞,如同遇到了一位活菩萨般,脸上都洋溢着只有逢遇喜事时才会出现的乐呵笑容。
孙桥却依旧是闲人一个,他正坐在书案前,等待着孙晏安的到来。
深色的黄梨木书案被清风收拾地干净整洁,品质极好的文房被置放在书案的右侧,颜色深邃的墨盛放在一边,还只磨了一些却已经能闻到轻微的墨香,右侧则摆放了一些孙桥这些日子正在研读的古卷,有几本书籍摊开了书封,孙桥伸手,一一掩上。
书案中间的大块面积上则陈放着一副水墨丹青图,整副画呈细长的长方形,长约五尺,宽约一尺半,两边的宽均被嵌入紫檀木制的画轴中,画中有一女子、一荷塘、一庭院,月清云疏,怡然自得。
孙晏安几乎是一进来便注意到了这幅画,他上次与兄长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这次也不敢再胡乱说话,隐了心思,连脸上也带了笑容。
“这……可是封朝封仙人所画?”
孙桥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眼站在书案旁的人,他的唇边噙着轻缓的笑意,“仙人可不是什么名家,也难为你竟知晓了。”
孙晏安似乎很满意这个话题的开端,他有状元之名,自是喜爱这些文人墨客的丹青之物,便也顺着自家兄长的话侃侃而谈了下去,“兄长可是取笑我了,封仙人是封朝极有名气的大家,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受了不少打压……”他有些可惜地笑笑,“也不知是谁掩了谁。”
关于此事的说法有很多,得到最多认同的说法便是——封仙人获丹青名利是因其身居高位。
这便是取笑那些阿谀奉承、居心叵测之辈了。
孙桥好整以暇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孙晏安,没说话,他对这个面不改色与他聊丹青如此文雅话题的孙晏安有点好奇了,难道说刚到这个世界时用肖穴强·奸他的人不是面前这家伙?
[是他。]
[啧。]
统哥格外不介意孙桥的敷衍,又说:[大概这一家子都是厚脸皮吧。]
孙桥突然想到了明明前一天想跟他乱搞、后一天却无不自然地与他打招呼的赵氏和孙计,十分有认同感地点了头。
“兄长?”孙晏安低着头叫了他一声。
孙桥应了声儿,他瘦弱不堪的身躯靠在轮椅里,因为病容而有些疲倦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个微妙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