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嘉?”女人快速在脑中搜索一遍,摇了摇头,江湖中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凌雁秋算得上老江湖了,西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匹胭脂马。她在龙门开的那间客栈,扼守出关要冲,当年黑白两道算得上名臊一时。杀了多少人命,赚了多少染血的银子无人得知。多少做着想骑了这胭脂马的梦的过客,最后把命搭在龙门,死后落得剔了骨,一身肥肉蒸了白面包子的下场。
孰料,三年前,凌雁秋一把火烧了自己经营多年的龙门客栈,自此销声匿迹。有人说她得罪了东厂被东厂通缉,寻个僻静处隐姓埋名了;有人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追随那男人去了;也有人说,她杀孽太重,遁入空门赎罪去了。至于真相,没人得知。
关于凌雁秋的各种传闻,当年被人津津乐道一阵子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只是凌雁秋的名字,在江湖高手排名中,她的位次一直无人逾越。
今日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老江湖耳中,凌雁秋不禁暗暗称奇,程绍嘉,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以他知道自己底细来看,难不成是朝廷的鹰犬?
倘若真的是,那这个人——留不得。
杀机,只在一刹那暴露。
22亮剑 一
如果因为凌雁秋是个女人而掉以轻心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女人散发的危险气息,从未因她本是娇弱女儿身而减少一丝一毫。那些给蒸了白面包子的主儿,除了不懂武功拜在石榴裙下的浪荡子,剩下的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的,哪个不是死在轻敌之下。
谁说,女人拿剑的手比男人软?
雨化田和凌雁秋走过几招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曾经搅得东厂人仰马翻,并非讹传,果然手头有真功夫。江湖传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未必全是真,但是绝非空穴来风。这女人当年名头够响,声播整个西北乃至塞外。
凌雁秋杀人无数,却是侠义之人。自打二人动起手来,雨化田便亮出家伙,倒是有几分相敬的意思。再者高手相博本就该全力以赴,何况这女人已然动了杀机。
雨化田的剑和一般的佩剑不大相同,他的剑剑身比寻常的剑要短了三寸有余,剑身更是窄且薄,韧性极佳。那剑出鞘之时,腕子内旋再反手一抖,剑身抖动中挟起虎啸龙吟之势,但听一阵脆音霍霍而出,锵锵之声余音绕耳不绝。
“果然是好剑。”凌雁秋目光冷冷,丝毫不动容赞道。
雨化田勾起嘴角旋即面沉若水,并不在意来自对方的赞美。他看上去很安静,只有湖水般清澈的眼底,映着对方来袭的剑影。
雨化田善于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对方一招幻化多路剑势,那剑影虚中有实,真假莫辨,因此他不急于出招,避免判断失误,白白卖了破绽给对方。凌雁秋的剑很快,剑破风而来,舞起繁复的剑花好似灵蛇吐信,并在雨化田鼻尖前形成微小的气流。
头微偏,躲过惊天一击。雨化田剑尖自下朝上挑,速度比起凌雁秋丝毫不逊,剑身抖动宛若荡起一泓秋水。继而剑势厚积而发,速度竟是比方才快了一倍,风声猎猎,犹如蛟龙盘庚嘶鸣而出斩风破浪的汹涌江流,一浪快过一浪。
“好俊的功夫!”凌雁秋知道碰上高手,加了十二分小心,拧身向后一跃,堪堪躲过一击,嘴上却不饶人,“可惜,给朝廷当了鹰犬。”
雨化田左手并起剑指横于额前,懒得多说。
凌雁秋秀眉紧颦,遇到个难缠的家伙。
树下身影交错间,两大高手对决,惊飞了筑巢雀鸟,卷落了点点翠叶。
百余招已出,二人竟是不分高下。
凌雁秋剑走偏锋,三尺寒刃,丹鹤腾云,飂戾金风,猎猎如刀,兵金翻飞,声若急雨,星火点点。雨化田与她不同,他的剑较之寻常剑短了一些,欺身进攻,求的是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那剑腕中纷飞,仿佛有了生命,玉剑繁花,如火似冰,一时间剑气笼身。如此一来,凌雁秋竟被逼得倒退数步。
眼见雨化田一剑突袭而至,却生生收了凌厉剑势,斜斜错开一分。凌雁秋终究是老江湖,客栈开得久了,三教九流混迹的人多,为人自是伶俐机敏。久不见胜负,女人灵机一动,伸手拔出竹笛前递。倘若对手一心求胜,竹笛必然毁于一夕,若来人珍视此物,必然临阵变招,破绽就此暴露。
凌雁秋赌的,就是雨化田必定珍视竹笛,不忍毁去。果然,她押对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