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木偶呢?”
“被我奶奶收起来了,放在她的衣柜里。若不是那天我肚子饿了,空穴来风的到处找东西吃也不会被我发现。后来,我奶奶拉着我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也是因为这个,我开始接触木艺。”宋佑铭再次对林近添露出笑容,他说,“其实那个木偶本来是我爷爷送给我的,他默不作声的做了两天,也打算默不作声的让奶奶给我,但没想到我却耐不住性子去偷了。我爷爷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缺点,或许不应该说是缺点,而是他最在意的事情,就是面子,除了木头,就是面子。所以他才改变主意把东西当做赔礼送给邻居。却没想到被人当面就这么摔了,自负如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只不过唯一能理解他心情的只有那些木头吧。”
林近添无声的微微一笑,似理解。
“我也不知怎么的,下定决心做个一摸一样的给爷爷看,不过也是偷偷摸摸的,连我奶奶都不知道。想着算个惊喜,然后就在一天晚上拿到我爷爷眼前。”
林近添眼眉都微微弯起,脑海里想象着一个倔强的小男孩拿着自己的成果骄傲的摸样。只觉得十分可爱。
宋佑铭看见了他的笑容,漆黑的瞳孔如黑曜石一样璀璨,镶嵌在这张清瘦白皙的脸颊上散发着一种迷离炫目的色彩。宋佑铭从心底发出声音,眼前这个人,有着他阅人无数过后却第一次感觉到的美,无关性别,却可以攫取所见之人的全部注意。
他微微偏转过头,让自己恢复正常神态。内心却明了,有种什么他也不明了的异样情愫悄悄的露出了芽尖儿。
“可结果,我爷爷只看了几眼,就一一指出了我的不足,最后总结这是个失败的作品。我可是气坏了,又觉得丢脸,头也不回的就跑了。但是第二天,我爷爷就叫我去他做木活的屋子里,让我坐在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他抚摸着他面前的一块半成品木雕,非常正式又很严肃地说,‘铭铭,你想跟爷爷学做木偶吗?’”宋佑铭停下来,转身看向茫茫河面,两岸五彩斑斓的霓虹倒影在河水中,反映出另一个绚烂的世界。但在这雪夜里显示出一份飘渺的宁静。
林近添站在宋佑铭身旁,两人肩上,头上已经堆积着些雪花。宋佑铭低声道:“我答应了,从此便与木头结了缘。后来爷爷年岁渐长,身体也大不如前,爸妈怕他一个人住在乡下出了事也没办法照顾,就把他接回了城里,可是爷爷始终住不惯,还因此天天骂我爸。(宋佑铭一想到顽固的爷爷指着老爸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场景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最后我爷爷自己偷偷跑了回去,结果没过多久就病了。他住进了医院,去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就带我当年做的那个木偶。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一直都保留着它,当做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即使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也要护士把那个玩偶放在他手里,让他安心的去。”说道最后,宋佑铭的语调也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他注视着河面,视线却没有焦点。
“所以你现在也是在做与木头相关的事情?”林近添轻声问。
宋佑铭扭过头,看着林近添,淡笑道:“你店里大部分的木质家具就是出自我手。”
林近添听完没有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他皱眉看着宋佑铭,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木然居’是你的公司?”
“希望现在才告诉你不算太晚。”宋佑铭粲然一笑。
“没关系,这种事情原本就没有非相告不可的说法。”
“好吧。”宋佑铭点头,同时注意到林近添身上的雪。
“你身上都是雪花,”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拍掉了林近添肩膀上和头上的雪花,“看来我们该回去了。”
林近添有那么一刹那的尴尬,毕竟他清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而宋佑铭这原本没什么意思的行为在他看来就多了一层意思,他不免有些不自在。
“走吧。”宋佑铭说着也拍掉了自己身上的雪花。
林近添在心中叮嘱道:“别乱想了,这个朋友应该珍惜。”
车开到了“白纸”门前停下。
林近添解开安全带,手放在了门把上,转头对宋佑铭说道:“今天,谢谢了。”
“既是朋友,又何必言谢。”
“你说的是——那……我先走了。”
“回去睡个好觉。”
“恩,再见。”
“再见。”
林近添关上车门,车门上的积雪也抖落了些。再看眼前,地上已是有几厘米厚的积雪了。林近添走出几步,却听见宋佑铭在后面叫住了他。
“近添。”第一次他省掉了姓氏,唤他“近添”。
林近添转过身,看见宋佑铭大步朝他跨过来。高大的身形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
“生日快乐。”他说,神色温柔。
这一句让他由衷的笑了出来:“这一句谢谢还是需要的,谢了。”
又是那清浅好看的笑容,明亮的双眼,怎么都难以让人想象他是已经三十二岁的男人了。
宋佑铭突然全身颤抖一下,然后他就伸手揽住林近添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林近添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想推开,却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宋佑铭的怀抱有着他一直想要的温暖和安定,纵使他不知道这个怀抱的含义,也不想推开。
“近添,不要因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惩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好吗?”宋佑铭缓缓说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对他说这些,但是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