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小孩子,其实也就是从大人的口中知道这些事情,他们也不太知道大人口中的“那活不顶用”是什么意思,然后再半大的小子的解释之下——“就是有小jī_jī不如没有,反正就是没用”,他们就歪曲成了这个意思。
和匀真的愤怒了。他虽然也不是很懂,但是那小孩脸上明晃晃的嘲讽还有深重的恶意他还是清楚的。他很直接,带着手下的人打了那个小孩一顿。
那一次,和匀还是被牵连到了。自己脸上也挨了一拳。但是后来老师来了之后,因为他脸色苍白,所以脸上的淤青特别恐怖,反而是那个小孩被重重责罚了。
但是,后果也不是没有。
和匀养了三四年的好朋友和小弟,都没有了。因为打架之后,和家无形之中被疏远了。
和家本来就是很偏的。
他们的这个大宅子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和家迁了过来的。他们并不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的人。更何况,唐宛这样得罪了那些媒婆呢。
之后,固然是没有人给唐宛上门拉媒了,但是他们和村子里的关系也是恶化了。
唐宛夜里抱着他笑着说:“倒是得了一份清净。”
他们常常这样相拥,因为这个家只有他们两人了。
小学的时候,常常被要求写什么作文,“我亲爱的爸爸”“我伟大的妈妈”“我敬爱的老师”……
关于亲人类的,和匀从来只写唐宛。每次唐宛看着他的作文,都笑着一一点评,然后又问他。“你可以写一写爷爷啊!”
他们家中,有爷爷的老照片。而后山上,有着爷爷的坟墓。时不时的,唐宛就带着他去上坟。
但是和匀每一次都会对他说:“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啊。”
然后唐宛就会对他讲起和言之的事情,他已经看过和言之的日记,正在教和匀看。也鼓励和匀写日记。但是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和匀的日记唐宛不再看。
这是和匀建议的。他说:“我基本不再写错字了,而且,我要有自己的秘密了。所以,你不能看我日记了。”唐宛笑着答应了,给他换上了一个密码本。
关于和匀的作文,因为总是哥哥。所以连老师都知道了。
他偶尔在布置记叙文,还是写人的时候,收上来的时候,都在想这一次和匀会用什么角度写他哥哥。
他用过反话.“我的恶魔哥哥。”——写唐宛对他的种种“虐待”,比如生病的时候不给他出门还给他吃苦药,每天都逼他写作业……但是最后来一个转折,“虽然他是这么一个恶魔的哥哥,但我还是喜欢他。后来我知道了他做的这些都是为我好。”
批注:后面的感悟还可以扩大一点。
他还用过肉麻兮兮的表白类。“我的伟大哥哥”——这就很直接了,说哥哥多么厉害,他多么喜欢。肉麻到老师看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批注:哥哥不要用伟大了,语言不用修饰那么多。
……
同时,这些作为唐宛本人也都是能看到的。不过不像是别的农家汉子看到小孩子写的文章就很激动的样子,唐宛有些苦笑不得。
不过,这些写哥哥的文章除了那个伟大,其他分数都不低,就是老师拿出来在课堂上朗读的水平。和匀的表达能力很不错,他基本上是每一篇文章都能被老师朗读。
再后来,写了不少的哥哥的文章了,和匀最后固定在了一个套路之中。他不再用很多的修辞,反而是默默地叙述过来。他直觉认为这样他写出来最舒服,看起来最好。
而也确实是这样。
他第一次用这种白描的手法写出来的文章惊艳了老师。他毫不吝啬言语地去夸奖和匀。那个时候,他的文章贴在外面的公告栏上最最明显的位置。
不过,老师这样夸奖和匀的感触并不深。他觉得他被老师表扬肯定是理所当然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啊~~
直到他看到了唐宛看着这文章流下了眼泪。他不笑了,反而是哭了。和匀笨拙地抹去他的眼泪,不懂他这是怎么了。唐宛笑中带泪,说:“没事……只是有一些感动。”
小孩说了什么?
他说:“我和哥哥在这里长大,很开心。我希望时间停留在这里,和哥哥在一起。”
他的小孩已经长大了。他开始珍惜每一点的时光,开始记录。
但是,对于一个小孩子,只是这种年纪,就这样用情至深,真的合适吗?
还有……
也许,和匀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他恶化的身体状况吧。
这是一个唐宛最最不想要谈到的话题。
和匀的病情随着他的年龄的增长开始恶化。他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有太过激动的感情变化,他开始变成一个瓷娃娃。
唐宛一点都不想要看到这样,他不希望小孩的活泼不见,不希望小孩把小孩长时间的禁锢在室内,但是不行。
和匀开始生病。
每一次的换季,和匀越来越凶险。而唐宛也从一次次的送医知道了和言之当初的绝望。和匀只能自己熬过这每一次凶险的病情。
所幸,他底子还算是被唐宛养得不错。所以还好。
又是一年的春天。
阴雨绵绵。这山间的雨十足的温柔,细细的,都说春雨贵如油,农家人都是喜欢这春雨的。但是对于学校的孩子而言,这里没有几个毛小子是撑伞的,一路飞奔,泥水飞溅之下,也就到家了。
而和匀则是没有动。
他在等着。
这种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