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告诉他,就说一切都依他。”姬叔夜背过身去,“别出了门就把好端端的剑丢掉,这是送给他的,不是送给你的。”
陆铭掀帘就走。
他听到背后传来的朗朗话音:“下次你再敢这么说话,我保证你以后都不用再开口了。”
清晨,龙夜吟踢帐的时候路过谢源的帐篷,他勒着不听话的畜生在稀薄的马尿里原地兜圈,徘徊不定。就在这时候,他清楚地看到盗曳钻出帘幕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都是大震。龙夜吟在震些什么自然不必说:昨晚上来看还是陆铭,今天早上居然变成了盗曳!
居然变成了盗曳!
盗曳震得倒是:难得看到这头死龙有这么波澜壮阔的表情……
“哟。”盗曳干巴巴地打个招呼,表示他大爷的还算看到了。
龙夜吟则在马背上愣了很久,才出口讽道:“听闻南疆的女人,从来不拘于只侍一人,人如qín_shòu,叫做走婚——你们千绝宫也是如此么?”
“哈,走婚……亏你想得出来,我们乱婚。”盗曳走上前拉住他的马辔头,满脸这太小意思了得摸了摸马鬃,“只不过再乱也乱不着外面人,你说是不是,龙头头?”
龙夜吟一个白龙跃江下了马,上前就要掀帘,被盗曳一拉:“诶诶诶?龙头头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我的意思么?谢左使可是累得很呐……”
“这里是军营!你们以为是什么地方?”龙夜吟暴跳如雷,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那你要做什么!”盗曳一把抽出弯刀,“这里是军营,所以你要做什么?杀我们?还是……嗯?”
他拿弯刀撩着龙夜吟,从下巴直到胯下:“人喜欢驯顺的小伙子,眼睛大,长得水灵,陆铭那样的,懂么?轮不到你。”
龙夜吟想也不想亦是蹭地抽刀,喘着粗气像是被冒犯了的马王,指着盗曳气红了眼。
盗曳哈哈一笑,坦荡荡地一摊手,两个人在原地面对面兜圈,不一会儿雪上就被两双马靴踩出完整的圆来:“单挑?我说龙校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打仗还行,人多嘛,放马一冲,是吧。单挑,你倒来试试,赌赌你走进去的时候还带没带脑袋?!”
说着,漂亮的虎牙一咬银亮的刀身。
一早起来的龙骑兵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盗曳眼珠子滴溜一转:“哟,这也太没种了吧,啊。山贼抢亲还晓得是山大王出马,这算什么?啧啧,你底下有多少人,谢左使可临幸不过来。”
龙夜吟平白无故被看了笑话,咣当一收剑,转身就走。盗曳听着马靴踩在新雪上簌簌的声响,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你又招了桃花。”他进里头,谢源正盘腿坐在镜前喝羊奶。“哟,看自己有多漂亮啊?”
“他在下面我倒可以试一试。”他呵呵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陆铭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让他去找咱们老大呢?!你这不肉包子打狗啊?”
“姬叔夜不会想跟我闹翻。”谢源淡淡地把鎏金的茶碗一搁,“这个节骨眼上,他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
盗曳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他似乎讲的是另一个人的事。很可怕。
七十八、老子会是大贵族的祖先
正说话间,陆铭闪身进了营帐,动作快得像一阵影似的,到了谢源跟前却站不稳了,一愣往下滑。谢源慌得站起来把他接住:“怎么回事!”
盗曳一搭他的脉:“……有点风寒……还有点受内伤,问题不大……”
“这叫问题不大?!”谢源看他闭着眼睛,脸上不自然地潮红,一摸果然滚烫,慌得就要去找龙夜吟请军医。盗曳赶紧隔了镜架一把逮住他:“你这是要告诉龙夜吟他去找姬叔夜了,啊?!”
“告诉了怎么样,姬叔夜走都走了。”谢源一甩,没甩开,气得摊手就召绯瑞云。绯瑞云疾电一般缠上他的手腕。“喂老大!”盗曳两手一举,“真没事信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自个儿都说了,大太太现下不敢动二夫人!”
“真没事?”
盗曳一顿腿:“哎呦我的七舅姥姥,你就信我这一回吧,大晚上冻的!”
谢源被他那狗腿劲弄得扑哧笑出声来,出帐拍了拍手,“来人,去请军医。”
外面不一会儿就传来龙夜吟的声音:“什么事?”
“昨晚上把人折腾得惨了,风寒,现下发起烧来。”谢源把手一背,大喇喇迈进帐篷里,“沙场催人老,龙校尉也要小心啊。一起喝杯暖酒?”
龙夜吟冷着张脸进门。谢源使了个颜色,盗曳只好爬出去拿酒,出门的时候跟一个背着箱箧的老头擦肩而过,走了几步路,又差点儿被快马撞翻。“一个个都他妈不长眼啊!”盗曳嚣张地破口大骂。骂完看那人是斥候的样式,神色匆匆,猛地一惊,赶紧拿了酒回去。果不其然,那斥候正附在龙夜吟耳边说着什么,而谢源自顾自照顾烧得迷糊的陆铭。待那斥候一退,龙夜吟就冷冷道,“他昨晚上是去见了千绝宫主吧。”
“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谢源半转过头,龙夜吟可以看到他长而稀疏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稀疏的阴影:“木已成舟,姬叔夜走了,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要我们已经没有用了。”
“他就不怕我杀你?”
“你杀么?”他顾自洗了洗凉帕,“姬叔夜走了。在这一局里头,这个人连同我们,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把凉帕敷在陆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