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啊你?”陆启喘着粗气。
安铎看着他,眸子中再没有往日的光芒,显得异常灰暗,他说:“你看见成绩的一下午很失望吧?你的辛苦在我身上白费了,对吧?我安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辜负老师好意了!”
什么?什么意思?听他的口气,像是谁跟他说了什么。
“谁跟你说什么了?”陆启急道。
“我下午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跟看笑话一样看着我的证书,说着什么陆老师要失望了,他得意门生败了,他们班另一个被他打发去跟普通班老师集训的孩子倒是一等奖!陆老师,你对我那么失望,是因为优秀指导老师的奖项付之东流了吧!”安铎歇斯底里地说着。安铎太过于敏感,把本无关联的事情都多心地联系到一起。
“你他妈的胡说!!”陆启去攥安铎的手腕,越攥越近,好像要把他整个人箍上似的,“你可以闹,你可以发脾气,但你不能这么说我!!我为什么要让你比赛啊,那个奖对于我来说有个屁用?!我的履历向来不需要这些!你怎么能这么想?!”
陆启双眼猩红,怒到了极致。安铎从来没有见过陆启这个样子,破口大骂、形象尽失的样子。
陆启确实怒了。他可以容忍安铎情绪不好,但安铎这个样子让他最受不了——把他的爱和对安铎所有的特殊和名利画上等号。
“我让你失望了。我走,我会把治疗奶奶的钱一分不差地还给你。”良久,安铎恢复了平静,努力地拜托着陆启紧攥的手。
陆启不说话,只是越攥越紧,越攥越紧,紧得安铎痛得皱起眉。“放手。”他皱眉道。
陆启加重了力道。
“放手!”安铎咬住了嘴唇。
陆启还是不放。安铎能感受到手腕刺骨的疼痛和血液的滞留,那种胀痛和内心的疼痛一并而作,让人忍受不了。
“陆启你放——"
突然的趔趄使安铎不自主哽住要出喉的字。
忽然而来的温暖裹住了安铎小小的身躯。是很陌生的味道,来自温暖的呢子大衣。
耳畔甚至能听到均匀的心跳声。
安铎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陆启渐渐松开了安铎的手腕,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另一手犹豫着抬起,抚抚安铎柔软的头发。
安铎感受到了这种温柔,他双腿无力起来,继而全身发麻。他的大脑让他远离这个怀抱,可是身体却做不到。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在陆启身上,似乎很是贪恋陆启怀抱的温暖。
世界安静。陆启用风衣的大领子为安铎挡住寒风。
许久,安铎才有了力气推开陆启,他喘着气,双颊通红。他惊讶地看着陆启,眼神中流转着许多复杂的神情。
“明白了没有,我,到底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什么别的。”陆启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
安铎慌忙低下头,就像什么心事被人看穿一般惊慌失措。
“抬起头,看着我!”陆启轻轻捧起安铎的脸。
他看着安铎清澈的眼睛,他的眉,他的唇…“安铎,我挣扎了很久。我爱你,我想让你在我家住上很久,也许是一辈子。”
这句告白突然而笨拙。
安铎本就烧红的脸更红了一层,他蠕蠕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不愿意也不要紧,只不过,别太快跟我说。”陆启认真地看着安铎清秀的面庞,“你至少,再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安铎鼻子一酸。
原本是他无家可归了,原本他是被人家嫌弃的那个孤儿,人家都不愿意麻烦。可到了陆启这儿,却是这么真诚地,单纯地,想要安铎留下麻烦他。
他从没看过陆启这样孩子气,这样赤子心肠的温柔。
可是太乱了。陆启是老师啊,他是男人。
可安铎,你问心无愧,你从来没有想要黏着陆启和陆启在一块儿吗?你今天为什么发脾气?不就是因为觉得陆启嫌弃你,你觉得辜负了他吗?
安铎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怎么了?”陆启问,生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事儿。”安铎挤出一丝笑容,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走吧。”
“去哪儿?”陆启呆住了。
安铎抹掉不断滑落的泪水,冲傻乎乎的陆启扑哧一笑:“回家。”
☆、也许
路灯下,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一句话也不说。
陆启侧头看看安铎,拼命想着要说点什么。有些事就是这样,越过那条防线后再走一步,需要时间,需要勇气,也需要共同的信念。
“你的东西都在自己家吗?我陪你去拿一趟吧。”陆启尴尬一笑,说
安铎低着头:“好。”
于是两个人又在出租车里沉默着。
他们各坐在后排的两边,中间隔着一个人的空间。安铎低着头拨弄着袖口,他不安的时候手上总会做些小动作,而这一切都被陆启的余光收入眼底。
陆启侧过头去看他。夜色中只能看清他的轮廓。他窝在厚厚的外套里,露出大半个头,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袖口的线头。路边的灯光洒进车窗,照亮安铎的侧脸。他耳朵的潮红还未褪去,真的很像一只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