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累,甚至还觉得很幸福。
等自己的爱人下班,那种感觉是最让我满足的。
可他背叛了我。
我一直以来奉为救世主的男人,在死后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单薄的承诺更不要对男人的yù_wàng太有信心。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真的站不起来了,只能蹲在这里,将头埋进手臂。
哀莫大于心死,是邢柏林教会我的道理。
徐钊把我送回了酒店。
一路上他都在努力找话题,先是问我冷不冷,之后又问我饿不饿。
徐钊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管我什么样子他都努力扮演一个家人的角色。
可他不是我的家人,只是我的老邻居而已。
我五岁那年认识他,他当时八岁。
后来的二十多年我们始终联系着,他上警校的时候还总偷偷跑出来看我,大半夜带我吃夜宵,回不了学校就拉着我一起去住二十块钱一晚上的小旅店。
他说他当我是亲弟弟,非逼着我叫他哥。
我跟柏林在一起的事情他一直都非常反对,因为这个,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的对话,他说没有人能让我幸福,只有他会陪着我一辈子。
可我却坚定地说:“徐钊,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可以对我的爱情指手画脚!”
我那时气急了,后来跟他道歉,他没说什么,对我还是一样的好,只是我们再也不提我恋爱的事了。
徐钊说过几天结了案我就能搬回去住了。
他还是那副样子,没什么表情,蹲在我旁边抽了支烟,独自离开了。
我不想搬回去了,那个地方只能让我更痛苦。
当初我们俩一起找房子,晚上下班一人一个汉堡,然后坐公交车到处看,要考虑上班是否方便,考虑周围环境如何,我们都很懒,住在一个地方就不愿意再搬家,所以还要稳定,可以长住。
最后租下了天鹅湾的这栋房子,一居室的复式,房子不大,我们搬进去的时候空空荡荡,现在里面所有的家居设施都是我们自己买的。
从一个空房子到一个温馨的家,那五十几平米装满了我们的爱。
如今柏林死了,我面前又摆着这样一张体检报告单,要我如何还能在那里住下去。
酒店走廊的灯明明灭灭,我坐在门口的地毯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有隔壁房间的房卡却非要在这里坐着。
这房间是柏林哥哥的,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只想这么歇一歇。
身边是徐钊留下的烟味,我是从来都不抽烟的,此刻却想点一支。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憔悴不堪的男人。
我想,如果没有这些糟心的事,这个人应该正风度翩翩地穿梭于高档写字楼里,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身上,那股精英的味道让人仰慕。
只是可惜了,他现在也和我一样失魂落魄萎靡颓废。
我的腿有些发麻,扶着酒店温暖的墙壁站了起来。
他打开门,没说什么,我自作主张地跟了进去。
雪越下越大了,我抽光了一整包的烟。
我跟柏林的哥哥一起坐在那扇落地窗前,房间里烟雾缭绕。
一开始我还会呛得干咳,到了后来,有些头晕,却已经能够适应。
其实我们还需要些酒,很少喝酒的我此刻竟然心痒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人为什么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喜欢喝酒抽烟了,或许不止是这样,人们只是喜欢在面对混乱的世界时伤害一下自己,大概是一种自虐的心里。
比如,我还想去纹身。
把柏林体检报告上的那几个字纹到皮肤上,纹身的过程中那种疼痛或许能让我清醒一些,过了很多年之后,当这种痛苦渐渐消失,每次看到它还能提醒我一下,不要试图再爱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又开始哭的,大概是烟被抽光了开始。
原来不喝酒也会醉,就像现在的我。
我不停地跟柏川哥道歉,虽然我怨柏林的背叛,但更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告白,狠心一点,他会过得更幸福。
爱这个东西,真的太让人崩溃了。
如果人在出生的时候就能自主选择是否启动某种情感程序就好了,那我一定要选择关掉“爱情”这个选项,真的不该害人害己。
我不能原谅邢柏林,更不能原谅我自己。
贪图一时的满足,为了可耻的私欲,我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是我把柏林变成这样,是我活生生地逼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