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维斯看上去平静了许多,他淡淡地说:“没什么。”
“行了霍维斯。”蓝廷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讥讽地笑道,“我说你怎么总想装成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明明心里担心得要死。你这副模样最令人讨厌!”
“哦?”霍维斯挑眉不但不反驳,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蓝廷:“看样子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啊。”
“当然。当初你是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竞争对手,每一个小动作我都会研究很久,透透彻彻。就比如这个吧,每当你紧张的时候就会请人喝酒,这么多年还没变过。”蓝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流露出几分倔强,继续说道,“最后一场考试之前,你请所有的学员喝酒,那天晚上玩得真疯。”
霍维斯沉默下来,他没想到会是蓝廷最先提起那场考试,不过这也符合蓝廷的性格,要强、纯粹、毫不虚伪。
“你那时是不是很恨我?”霍维斯望着杯子里晃动的红色液体,悠悠地问。
“是啊。”蓝廷坦率地承认,“而且到现在仍然恨你。”
霍维斯笑了一下,故意拖长音调装模作样地说:“能让你记恨一辈子,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你毕竟还是忘不了我。”
蓝廷翻个白眼,嗤之以鼻。他不客气地又拿起一瓶,用牙齿拔下瓶塞,给自己杯子满上。这次没有过于急迫,而是啜一口含在嘴里,一点点地咽下,品味那与众不同的甘甜滋味。
“是不是克兰?”蓝廷问。
霍维斯没有回答。他点燃一根雪茄,慢慢吐出个烟圈。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很久,久到蓝廷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突然开口说道:“他跟了我五年。”
蓝廷微微皱眉想了想:“五年。那就是你一离开特训基地,他就跟着你。”
霍维斯点点头:“他是‘家里’给我安排的拍档。克兰很优秀,事实上,我觉得在某些方面,他比你更优秀。”
“是啊。”这句话让蓝廷听得很不是滋味,他略含讽刺地说,“我怎么能和一个谍报人员比?也就配当个大头兵。”
霍维斯转过头来凝视着蓝廷,目光深沉得让人读不懂,他轻声说:“即使你比他还要优秀,我也不可能跟你做拍档——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蓝廷的心咚地跳了一下,他张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他实在猜不中霍维斯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每次当他有些许感动的时候,霍维斯总会毫不留情地把他那点幻想打消得一干二净,他只能把对方所有的话都当成一种甜言蜜语的策略,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也正因为如此,蓝廷尤其厌恶霍维斯,恨他恨得要死。
幸好霍维斯很快转移了话题,他递给蓝廷一根雪茄:“来一点?”
蓝廷摆摆手,他还是更喜欢红酒。
两个人没有就克兰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们都曾受过最严苛的训练,知道谍报人员的任务,是最高机密。霍维斯刚刚透露的那点消息,已经违反规定了。两个人只是喝酒,像要比着谁更能先把对方灌醉一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坐在办公桌上,很少交谈,甚至都不曾对视一眼,但却令人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独处将近半个月的时光,那是他们之间,最安宁祥和的时候。
蓝廷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清晰地再次看到霍维斯那张可恶的脸,还有脸上更加可恶的笑容。
“明天第一次正式淘汰测试,不如今晚都来喝一杯,我请客!”霍维斯举起酒杯,大声说。酒吧里一片欢呼声。说是酒吧,其实就是基地为避免学员生活过于枯燥乏味,弄个地方让大家放松一下。吧台后坐着的是教官,门口守着的是教官,连穿着一套紧身小制服,在人群中穿梭来去的服务员还是教官——只不过这位是那个美人教官,他总是很有恶趣味。
酒不限量供应,你可以随便喝,只要你敢保证第二天能照常爬起来进行训练。更何况明天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入训之后的首次集中考核,失败的立刻淘汰。
刚开始大家只想来放松考核之前的紧张情绪,渐渐的都被酒吧里喧闹的气氛感染了,都喝下去不少,疯狂地蹦跳,颇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其中也包括蓝廷。
蓝廷看到头顶五颜六色的射灯,铿锵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跳下舞池摇摆扭动。他的身边就是霍维斯,那小子好像一点也没喝多,笑容依旧沉稳温柔。
“来呀!来呀!”蓝廷对他大声嚷嚷,拉着他跃到舞池里。
霍维斯贴近过来,漆黑的瞳仁在绚烂的灯光下,显出别样的光彩。他突然凑到蓝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说了什么?蓝廷没听清,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喝酒,喝酒……
到最后,所有人都被教官们赶回了寝室。
也许正因为前一天晚上的肆意疯狂,第二天大家的状态出奇地好,在灼热的阳光下站得笔直,彼此暗中对视,都有些不肯服输好好较量一场的意味。
美人教官拈着名单,像一根挺不起腰来的菟丝花似的,斜倚在越野大吉普车旁,懒洋洋地读名字。两人一组,是按他们抽出的号码决定的。这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人落下,全都会被淘汰。“一个人的素质不能表明全部,你们更需要的,是同搭档之间的配合和默契。”教官如是说。
所以,和谁能分到一组,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