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递过来的毛巾,在竹盆里湿了拭面,看凝韶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蔫茄子,陈慎犹豫着开口:“你又看那些话本了?”
凝韶半眯着睡眼点头:“昨晚奉沱院闹成一团,掌门施令今日罢了晨练,我便看话本歇得晚了。”
她接过湿毛巾奇怪地看了陈慎一眼:“提到昨晚,主人歇得挺沉,如此大动静都没能惊起。”
陈慎支吾道:“入定封了五识,不曾感知。”
凝韶毫不在意地打个哈欠,咕哝着补觉什么的,迷迷糊糊地端着盆退出去。
午间陈慎卧在小轩窗下的榻上小憩,昏沉间觉得似乎被野兽盯上,一往无垠的旷野里撒丫子狂奔,却总甩不掉那令人心惊肉跳的侵略目光。
最后急得满头大汗猛然惊醒,正对上一双上挑的凤眼。
那双眼睛像是月下井水黑得清亮通透,漂亮的凤眼弯成两轮镶红边的暖月,笑吟吟的目光舒服到心坎里去。
大概是昨日惊吓过度的幻觉吧,这样的目光明明如此柔和守礼。
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双手,在看不到的上方摆弄着头发,陈慎迷迷糊糊地等到那双手收回,弯月的眼睛也与自己拉开了距离,迟钝的大脑才开机重启成功。
他坐起身,长长的墨发流水般滑到胸前,看到流树手里的檀木梳,才反应过来方才是为他打理头发。
他前日里也曾披散头发午睡,结果凉凉小风编荡成结的惨痛教训,纠结的余韵至今犹存,尤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教条禁锢下,打成千千结的头发仍不可动剪刀。
凝韶睡意朦胧里忘记替他束发,他一个男人也懒得动这些长到头疼的烦恼丝。
正烦恼间,流树乖巧开口:“师兄若是信得过,便交予我来,正巧也不妨碍师兄为我讲道。”
陈慎欣然应允,端坐榻前任由流树那双纤长灵巧的手摆弄着发。
长长的发落在柳树手里就像沾染了灵气,就如同童年时的编绳,随心所欲的如水般变换形状。
陈慎在铜镜里看得入了神,过了会才开口,满腹的草稿被他洋洋洒洒地娓娓道出,见流树听得仔细,还信手拈来几句颇有深意的禅语。
流树点头应和着,手下握住缎发的力道不断收紧。
方才他来时便看到榻上的画卷,有美于卧,一头青丝散下如黑蛇盘旋旖旎,雌雄莫辨的脸颊处似乎摇摆着蛇尾的纹路。
禁忌,蛇的尾。
有凉风从窗外潜入把玩着垂散的青丝,小心翼翼地像是个偷香的骚客,那一刻有一种疯狂的嫉妒,恨不得将那股恶劣的风撕碎绞杀。
那是他的宝贝,不容许旁人有丝毫的觊觎!
趁陈慎不注意,将手中的墨发高高挽成斜飞的妇人髻,色若春晓的白玉面上四叶银蓝添了几分凌厉,一眼惊鸿。
随即又打散束在发顶,拈起一根乌漆素雅的木簪固定好,少年俊秀绝伦的侧脸剪出阳刚的气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红装绝色,但男装却更能让他有征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