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这场战役的代价。
杞月把言烨的尸体托在双手之间，虚站在半空中，凝眸看向落。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落依旧是一身的白，极干净纯洁的模样。
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就算是千冽，在非明的身前的他看起来都有些狼狈。千冽看起来也依旧是一身的白，虽然受了一点伤，但无伤大雅，只是，他的情绪不再淡然，一双眸子也变换莫测的看着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一次又一次的帮着外人，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人死在自己面前。
他终是愧疚。
落做的并不多，甚至他没有杀任何一个人，就像是当年一样，就连自己手上的血都比他多。
但一切都因他而起。
千冽再一次见到落的时候是在青岵宫。
这个孩子看起来和很多年前已经完全不同。当初那个安静又倔强的孩子远没有现在这个人的魅力。
独特的气质，冷淡又从容的神情，眼神既清冷又温柔，让人恍惚像是极冷，又像是极热。
看着这样一个人，他却第一次感到有些怅然若失。他不知道那时的落为什么要离开，因为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怎样的幸福。
千冽没有想到落和青岵竟然会是那种关系。
看着青岵对落的宠溺，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表情。落和青岵的相处其实并不暧昧，那时候他刚刚从赤弥那里逃出来，青岵本就不喜欢赤弥，自然是收留了落。两人交情淡淡，更像是朋友。
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是仙族的悲剧开始。
感情一天天的沦陷，终于，嫉妒和独占这个人的欲/望让青岵和赤弥打了起来。再加上不知什么时候加入的越素，便是让落神成名的三仙王之乱。
千冽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帮这个人。
只是说起来一开始就是赤弥的错，落当然不是无辜，但毕竟是他曾经出手救过的人，千冽发现，自己根本不想让这个人死。
依旧是青岵宫。曾经白色的殿宇已经被染红。他看着青岵一剑刺入越素的身体，不知道自己该怪谁。
为什么要来呢？明知道什么都不能改变，却依旧到了这个满地尸体的地方。
面对青岵的绝望他只能叹气。
他还是来的太迟。
你看，明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个人多么的无情。
落并不需要自己的关心。在离开他的那么多年，这个人还是好好的生存了下来，不再是当初向他伸出手的孩童。
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没有在意，现在这样，千冽实在不能怨恨落。
但他又实在不能不怨恨落。
不说仙族，在现在大家更关注的都是神妖两族对于皇亡故后的反应。
很明显，在如今这个情况下，战斗远没有结束，没有人会沉浸在哀伤中。
杞月看着落，他的神情很冷淡凉薄，却并不陌生。事实上，在杞月宫的那么多年，杞月对他的态度一直没有太大改变。
在功力提升之后，与巫应相斗，他当然不会受伤。这么多年之后，谁也不知道杞月的真实实力。
在这场战争的最后，他看起来依旧从容。
整个战斗中似乎只有这两个人完好无损。月当然不似落一般身上一点血都没有沾到，怀中言烨的血液就一点点的沁染了他的衣袍。只是，那样的一身黑衣，即使沾上了血也看不出来改变，似乎早就与其融为一体。
半饷，言烨的体温开始下降，身体也不再流出血液，杞月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却和缓，“这一战，我认输。现在，神族所属听令，撤军！”
言烨故去，如今的战场上，除了杞月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人。
神族这一次可谓惨败。但毕竟双方交手时间并不太长，此时主动的退却，却让其底层人员损失并不大，远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大军缓慢撤退，妖族没有人下令阻拦。
袁秉抱起了鹜烈的尸体，退在了一边不言。被言烨震伤的佘羽也已经站了起来，更是一脸的漠不关心。
薛封和受伤的钟鲁却有些担心的看着巫应。因为死去的苍允，巫应神色哀凄，一直垂首不语。
和他相似的是叶忻衣。她愣愣的盯着死在一起的花云熙和碧夭苍允发呆，根本不管那些，听到杞月的话，也只是抬头看向一旁的落。
这一次的决战无疑是落和叶忻衣共同谋划的。她不希望妖族真的被苍允毁掉，让落来接替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从言烨死的时候开始，落一直都在看着杞月。
最终的计划是在佘羽到来的时候指定的，杞月自然也知道一些，以他的头脑，自然会猜到落的身份和这一切的缘由。
但是，他却没有拒绝。
落一直都知道杞月和神皇的关系并不好，但此刻看着这人的冷淡还是觉得很有趣。
在神族待了十年，落很清楚神族的人对杞月有多忽视。除了一个墨穹，似乎没有人记得这个人曾经让人嫉妒的辉煌。
而这样的辉煌，没有人会真的甘心放弃吧。
这样隐忍了几千年，在言烨死掉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喜悦，兴奋，悲伤或者亏欠。情绪没有波动。对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对着一位普通人一般的不在意。
反倒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却勾起了唇角。
这并不能算是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