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之时,他还在前线厮杀,而另外一道,却又是一把先帝常年配带在身的宝剑和一道封在盒子之中的密函。
宝剑是在他出征之前,亲自交还到陛下手中的,如今先帝驾崩,却又将它交给了自己,意欲何为,苏尚心里一清二楚。
随着先帝驾崩的第五天,劳劳碌碌跟在先帝身边一辈子,头发已经花白的刘公公路上骑死了数匹烈马,在将这两样东西交到自己手中之后,就咽了气。
苏尚并没有仔细看那封密函书写了什么,心里却已经了然——先帝登帝之后亲征北塞,伤了下面,后宫妃子本就不多,生养了几个女儿,却只有死去被追封了的孝礼元后嫡出的那么一个儿子。
他顾念着和自己二十余年的兄弟情谊,却绝不可能放任苏尚对现在尚且年幼的宣文帝有一丝威胁。
他明知道以苏尚的性情,绝不可能拿着那一纸盖了王印的密函回京弑主。
那把宝剑,是留给苏尚的——无论是自刎也好,护主身死也罢,新帝登基当日,苏尚都绝对逃不出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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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着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样的疼痛,苏尚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京都,直接路过了自己府邸而不入,抵达了皇城边下。
他身边有先帝钦赐的尚方宝剑,侍卫不敢以宫规为由让他卸下武器,苏尚明知道今日朝中会发生什么,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下,径直迈入了大殿。
本来喧闹像是市井街市一样的大殿之上在苏尚进来之后,突然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尚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走到了正殿中央,感受着熊熊燃烧着的炭火盆中那滚滚的热气,身上已经热的出了汗。
“苏将军,新帝面前不行跪礼,可是好大的面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意打破了这般寂静,随后,就像是炸了锅的蚂蚁一样,整个大殿都开始沸腾。
高位之上坐着的不过十五的少年面容隐在朝坠之后看不真切,苏尚沉默一瞬,随后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左丞相这才轻哼一声,受着后面心思各异的目光施施然的转回了视线,目视前方,再也不发一言。
“归远将军历战归来,”王座之上的少年缓缓地站了起来,随后虚虚抬手,示意苏尚起身,唇边带着一丝说笑不笑的意味,“实在是辛苦。”
苏尚垂眸,握着剑的手腕一如往日一样紧绷:“皇……上……言重。”
新帝眼眸微微眯起,在看到左丞相的脸后面上的阴郁一闪而过,随后他又坐回了王椅之上,脊背笔直。
在下方的苏尚突然动了一下手腕,顿时,脚步声自四面涌来,苏尚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解下了剑壳,双手举过头顶,朗声道:“先帝驾崩前,命末将在皇上登基之时将此剑交还。”
少年皇帝手指微微摆了两下,脚步声又向后退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没有理会苏尚高举的双手,只是说道:“苏将军?”
随后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朕记得,朕是你自小看到大的。”
苏尚的头垂的更低,不发一言,耳边听着少年皇帝继续说道:“朕七岁时,被前朝余孽困死在大紫明宫,苏将军率领亲骑百人突围,将朕救出,随后晋朝大军赶到,将前朝叛逆全数诛杀。”
“那个时候,苏将军似乎才十七?”皇帝问了一句,朝中声音更小,几乎针落可闻。
随后,皇帝又像是走马过灯一样的开始自顾自的说着,“朕十二时,后宫妖妃干政,妄图刺杀朕,苏将军持着紫宵剑将那妖妃一剑刺死……”
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苏尚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酸辣的热气涌上,往日那个缩在他怀中的七岁稚儿像是在眼前活了一样,追在他身后叫他“子尚哥哥,”而长他九岁的先帝就会负手在一边站立,笑着看他们二人追逐。
就好像是昨日昙花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皇帝的声音突然一停,随后声音像是突然轻了不少,可说出的话语却像是在这静如湖面一样的大殿之上砸下了一个响雷,“朕听闻,苏将军自七年前开始,在边关之外养了千骑精锐?”
苏尚闻言抬起了头,将手中宝剑放在地上,稳住了已经开始发颤的双臂,沉声应道:“是。”
皇帝抓着龙椅的手一顿,眼神一瞬间冷厉疯狂,在他身侧站着的年轻公公身体瑟瑟发抖,抓着拂尘的手关节尽是白色。
“哦?”皇帝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朕好奇,这千人精锐,为何用,为谁用?”
为先帝镇边疆,为新帝清君侧。
可如今先帝已死,新帝登基,即便先帝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他,这一遭浑水,他也已经趟不清了。
见苏尚沉默,新帝唇边笑意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的一僵,随后面无表情的坐在王座之上,沉默了下来。
左丞相位于苏尚侧前方站定,手中拿着纯白玉牒,躬身道:“皇上,苏尚私养精兵,有意图谋反之嫌,论罪……当诛。”
皇帝闻言侧了一下脑袋,左丞相心中顿时一凛,随后颤颤道:“想必将军也是一时迷糊,苏将军为我大晋王朝征战十年,当是该功过相抵,收回其兵符,将之囚禁在……”
“收回兵符,将之囚禁?”少年皇帝这才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一样,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一下子扩大了,“这法子,朕觉得甚好……”
左丞相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