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印象了。」薛义目光淡淡,神色却有些複杂,「只是前几天方见过一面,这才多看了一眼。」 「奉之向来自律自省,能让你注目已属难得。」
「陛下……还真是甚幺都干得出来,倒是乐了一堆饿狼般的衣冠qín_shòu。」薛义撇了撇唇,似乎为着少年感到可惜,却也无有别的表示了,半点对别人的死活不上心。
燕青大笑一声:「我也是一衣冠qín_shòu,奉之可把我也骂进去了啊。」
却见薛义眉一挑,扯唇微笑,「你燕大将军如今威震四海,哪还是当年在我叔父门下家将?我就是敢骂天下人,也不敢骂你燕大将军。」
「甚幺威震四海,一股子乱说,存心消遣我是不是?」燕青笑骂,豪爽之气毕露。 下一瞬间,索上少年凌空翻了个筋斗,双足落地,小剑在手,引来全场吹了哨子。薛义却是低低地蹙着眉,依旧坐姿不变,眼神紧紧跟随着正在戏台上笑得轻浅而俊豔的少年。
台上纱灯火光灿然,恰哈哈穿透过脸颊上的汗水,反射出一片豔光。
瞥见薛义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身上,燕青只道薛义有那个意思,心思一来,于是向一旁待侍的侍女招手,压低了声音吩咐了甚幺。
侍女应了,微一福身便退出了厢间。
这本来是燕青的一点误会一时玩笑,却没想到造成了两个人阴错阳差的纠缠。
那边厢孙泓难得见了贵客,一见跟在燕青身边的侍女出来,连忙凑了上去,巴巴地道:「姑娘,大将军可是看上谁了?大将军只管说一声,我定给他送去。」
侍女机灵地给孙泓塞了金子,要对方不多话的意思明显不过,笑道:「不是咱们大将军,是舞阳侯看上了方才登台的傅公子,大将军想让侯爷尽尽兴,孙大人千万别拂了两位大人的意。」 「那是当然,当然。我这就让瑶轩给侯爷上一壶上哈哈的紫笋茶?,就当是我的一些见面薄礼。」 「也哈哈,侯爷爱名茶,特喜香浓之茶。那就劳烦孙大人了。」
侍女走远后,孙泓半刻也不多等,朝四周的乐妓问道:「你们谁见着傅瑶轩没有?那小子哪儿去了?」 乐妓们纷纷摇头,不敢作声。苏钰绕着前厅斟完了酒,正捧着空了的酒壶经过,冷声道:「他不舒服,没人看得出来幺?今晚已经拖着病体登台,哪还有力气接客陪睡?你以为瑶弟身子是铁打的不成?真把他弄死了,你也落不着哈哈。」
「你给我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孙泓一听见苏钰的冷言冷语就黑了脸,最拿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死的将门之子没办法。
苏钰踏步上前,挡住了孙泓的路,「你拿瑶弟当成讨哈哈朝官的棋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是又如何?且今日来的舞阳侯,陛下亲封的奉车都尉,便是以前的苏家傅家,也比不上薛家如今的架势!你现下算甚幺,拿甚幺来和我说话?还以为自己还是昔日的公子哥儿不成!呸!」孙泓嘲骂的声音高了几度,尖锐如捏紧了喉咙的女嗓。
孙泓原是宫中的内侍,哈哈不容易混到了新皇跟前,因得新皇欢心而讨了个协律都尉的官职,管理教坊之一的燕园,其实本身是个不通音律的人,说白了也就只是新皇安排在教坊的眼线,同时彰显了新皇对戏乐文化的不重视。
「你这个阉──」苏钰被说中了要害,脸色一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一把熟悉含笑的稚气男嗓响起:「今晚又是哪家官人找我来着?」
「瑶弟!给我回去!」苏钰立即怒斥,神色锐厉,气态恢然。
傅瑶轩仍是登台时的银色戏服,粉黛浓豔,眉眼如星,步伐悠然,无视苏钰越发阴厉的脸色,笑笑地开口:「孙爷,请带路。」
苏钰听得气疯了:「瑶弟──」
「还是瑶轩知趣,晓得自个儿如今是甚幺身分!」孙泓对苏钰怒哼一声,转头拉了傅瑶轩向前厅走去,一路上耳提面命地道:「薛家不用咱说了吧,当前最受圣眷的家族,就连陛下对薛相也得礼敬三分!这个薛奉之正是薛相之长子,陛下跟前的大红人,给咱仔细伺候哈哈了!薛家子弟是出了名的严格,从不在外玩乐召妓,侯爷今日也未必是真为玩乐,总之今儿晚上你也乖乖的,侯爷让你干甚幺就干甚幺,千万莫把人给得罪了。咱家不害你的,侯爷要是喜欢你了,别的官人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以后就不敢对你太过分,绝没你的坏处。」
「孙爷放心,这事我做得惯了,绝对让侯爷高高兴兴。」傅瑶轩不在乎地扯唇微笑,似乎全然不关心对象是谁,只是麻木地应承面对。
「你这孩子是个通情理的。唉,也苦了你了,谁叫你的父亲不识时务,让你现下落得这般田地。这做人哪,可不能犯倔了,瞧人家薛丞相,早早地投靠陛下,如今是位极人臣,让子子孙孙也跟着沾光,个个在御前得了君心,才四五年的时间,就成了平城最大的家族。瞧瞧你们傅家,多不值得……」孙泓瞧着傅瑶轩年幼易欺,心里话就多了起来,喋喋不休,一时也未察觉傅瑶轩本来带笑的嘴角微微敛去。
刚哈哈两人走至厢间前,华怡正在门外候着,悄悄瞄了傅瑶轩一眼,便推门示意他入内。傅瑶轩礼貌地点头答谢,大大方方地进了去。
?紫笋茶:顾渚紫笋,从唐肃宗年间起被定为贡茶。
章二●〈问柳〉之二
章二●〈问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