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氏一早起来,便发现意映的脸色不大好。
“这是怎么了?没睡好?”秦氏关心道。
意映点点头。
秦氏只道是意映为了身世的事情忧心,笑着安慰她道:“那件事情你也不必忧心,待得你爹回来,把事情告诉他,让他去打听。男人们的门路,总是多一些的。”虽在笑着,可意映还是觉得,她有些担忧和无奈。
是在害怕养父得知真相后不能接受吧?意映看的心酸,却也无能为力,该来的总要来。
她搭上母亲的手,笑道:“娘,我不着急的,一直做您的女儿,也很好。”倘若不是藏在薛家背后黑手和赵家人的龌龊在推动,她也不必这样急着回去,无论是在周家还是薛家,她感受到的,都是家人毫无保留的关心和温暖,哪一边,她都舍不得。
秦氏心头微暖,拍了拍她的手:“今天你唐姨要过来,一会吃了饭,你把上回太太赏的毛尖找出来,她如今是富贵惯了的,喝那些普通的茶,怕是要挑嘴。”说到唐氏,脸上倒是露出一丝无奈却真诚的笑。
她心中一动,想到唐氏和秦氏的交情,若唐氏今天真的提了这件事,本就算是高攀的一门亲事,秦氏又能找什么借口来婉拒呢?她越想越忧心,柳眉紧蹙,却偏偏生得一副嘴角上弯的笑脸,看起来有一种故作严肃的娇俏。
秦氏在一旁看得十分好笑,怎么让她拿个茶叶,就为难成这个样子?
一家人在一起用了早膳,周朗便继续出门学艺去了。
“他对这算盘倒是感兴趣,平日里要他出去买个饼子也都要推三阻四的,却偏偏能日日早起去看帐,也算是磨了他的懒惰性子。”秦氏见状不由叹了一声,表情欣慰。
意映也笑着接口道:“哥哥这是一心要当个计相呢,可不屑于做那些个粗活儿。”
秦氏因好姐妹要来,心情好转不少,嗔道:“就你抬举他,还计相呢,连我都知道,计相可不止是看个帐那么简单,就你哥哥那出息,顶多当个高明点儿的账房。”
说起计相,恐怕能称得上计相的只有她父亲薛文复了吧。现在父亲应该还没入阁,因为薛家二房的老祖宗,也就是父亲的亲爹,她的亲祖父还在内阁任职。
虽然两房关系不好,但一族人不能有两个内阁辅臣,这是历来的规矩。所以尽管父亲已经官至工部尚书,却仍没有入内阁,成为真正的计相。
前世听母亲说,父亲算起那些工程的数据都很少用纸笔的,在脑子里算反倒是更快些,她听的很是惊异,这得是有多聪明啊!可惜了,她觉得自己没有继承爹爹的半点头脑,前世看个徐家的账本,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还有掰着指头数,真是太丢人了……
这次有机会,她一定要看看父亲是怎么算账的……
她正想的出神,却看见门外站了一个妇人和十五六岁的少年。
她不由头皮发紧,推了推秦氏,自己忙站起来走到门边请他们二人进来。
唐氏正和徐妈妈寒暄,看见意映走了过来,便止住了话头,笑着打量了意映一番:“几个月不见,都长成大人了。”
意映忙给她行礼,请二人进门,顺势瞄了一眼唐氏旁边的少年。
白明远今日头戴玉冠,身穿碧蓝色葫芦刻丝的直缀,身形挺拔,暗含傲气,让人觉得其一向是个有自信的人。
可是意映瞥见的却是他脸上与气度不大相称的赧然,她暗叹了一声,大约是差不离了。
秦氏看到唐氏很开心,见到白明远却有些惊讶:“怎么还把远哥儿带来了,他不是一向帮着他爹照管生意的吗?”
白家两个儿子都很出息。
大儿子很勤奋,虽资质算不得上佳却好在为人稳重诚信,在客人中向来有好名声,又娶了白甄生意场上朋友的女儿,所以前途自是一片光明。
小儿子则性子跳脱些,但胜在聪明,继承了一些白甄做生意的头脑,应付起客人游刃有余,所以白甄就经常拉他在店里帮忙,打磨性子。
说话间意映已倒好了茶,递给了秦氏和唐氏。
“他日日呆在店里,也忒无趣了,我便拉着他到你这里串串门。”唐氏笑着接过了意映奉的茶,“知岚也长成大姑娘了,可真是又懂事又漂亮。”
意映听得心中一跳,若无其事地给白明远也递了一杯。
白明远目光一亮,双手接茶,脸有些红,举止却从容:“谢谢妹妹。”
意映默不作声。
她今早想到这个便无心打扮,只穿了件细布衣裳,绾了个看上去极普通的双螺髻,脸上不施粉黛,髻上只戴了一朵珠花,她对着镜子左瞧右瞧也只觉得姿色一般,神气不足,唐氏为什么要说这样违心的话?是认定了自己吗?
她只觉得苦闷,怕是又要给母亲惹麻烦了。
白明远却轻声地开口道:“妹妹是没睡好吗?瞧着不大精神。”
“是,可能是昨夜落枕了,所以精神不大好,谢白二哥关心了。”她搪塞道,总不能说是因为你的原因失眠吧。
“我那儿有个玉枕,只用了一两次,用的很舒服,我下次给你带过来吧。”白明远温和道,眼睛里全是笑。
她忙道:“太贵重了,我怕是用不惯,还是白二哥自己留着用吧。”开什么玩笑,男子用过的枕头他要给自己用,不是不懂男女大防就是认定了自己了。她可不觉得白明远是那样不走心的人。
唐氏瞥见他们在聊,便笑道:“大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