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的胡人眼见北方的秃发树机能威风凛凛,自己虽没遭遇什么旱灾涝灾,却也想搞点事情出来。
首先不安分的是汶山郡的白马胡部落,与鲜卑人的路线不同,他们开始是尝试吞并其他的胡人部落,而非与晋王朝直接对抗。
虽然没有和政府暴发直接冲突,但益州的督导官皇甫晏却看不下去了,敢在自己家门口打架斗殴,分明没把他这个一州之长放在眼里,不给这帮胡人一点颜色瞧瞧,怕是以后都敢骑在他头上拉屎了。
再者,若是被皇帝知道在他的辖区里暴发祸乱却不及时镇压,那与谋反还有什么区别,侥幸捡回一命也难免仕途危机。
越想越生气的皇甫晏清点了一下手下的军官,很快便传令要出兵平乱。
这时候教育参谋官何旅等站了出来,然后认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苦口婆心地告诉皇甫晏,胡人生性好斗,互相残杀不足为奇,谈不上灾难,更不值得出兵镇压,而且马上就是雨季,山区肯定疾病多发,不如等到秋天再做打算,也许到时候就风平浪静了。皇甫晏几乎想都没想便坚决否定了这个意见。
碰巧军营中有一个胡人军官叫康木子烧香的,他也向皇甫晏进言,认为何旅等的话很有道理,选择此时出兵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皇甫晏正在生胡人的气,听了这个康木子烧香如此耿直的话,心里更加窝火,不顾旁人的劝告,毅然将他斩首,声称这个胡人扰乱军心,居心叵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何旅等才智过人,既然他说应该等到秋季再做打算,那就不能此时出兵,可军令如山,上头一声令下,该出兵还是要出兵,但十之七八的军官都是消极备战,只盼胡人的争斗赶紧结束,到时候不用出手就赢得和平。
不战而屈人之兵本是兵法中的上上之策,那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一起具备,纵观古今中外,这样的案例也是寥寥可数,可遇而不可求。
皇甫晏的军队显然并不具备各样条件,恰恰相反,还存在许多问题。军队里下级无条件地服从上级是第一要务,一级管着一级,最后保证所有人都在顶头上司的把握之中,这也要求这个顶头上司必须能够服众,能有足够的气场镇压所有人——至少所有军官——否则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军队都将分崩离析。
营门官张弘素来瞧不起皇甫晏的为人,如今明知前途未卜,又怎甘心为了对头而白白送掉性命,偏巧这位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实干家,出征的当晚便趁着夜色摸到了皇甫晏的大营将其斩杀。
指挥官一死,大军瞬间骚乱起来,但除了皇甫晏的军事参谋官杨仓等人,其他大部分倒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肆意发泄心里积攒的情绪。杨仓虽奋力要为领导报仇,终究寡不敌众,惨死在乱刀之下。
一群人狂欢之后,问题被抛了出来,无端杀害州督导官,这罪名可不小。张弘与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赶在皇甫晏的亲信之前派人带着皇甫晏的人头抵达京城,来一次恶人先告状,就说皇甫晏意图谋反,现已被诛杀,不求圣上赏赐,但求社稷万代千秋。
对于不了解皇甫晏的人,可能真的相信了张弘的说辞。
但广汉郡政府的主任秘书李毅却对皇甫晏知根知底,确信谋反一事是子虚乌有,所以他得到消息便第一时间找到了郡长王濬,当时王濬尚未起床,硬被李毅拉了起来。
王濬是典型的大器晚成,早年虽然博学多才,长相也很俊秀,只因生活太过随意,从不注重修养和名声,这在九品中正制的大背景下终究很难有所建树,所幸后来被当时州督导官徐邈的女儿相中,成了徐大人的乘龙快婿,从此仕途才顺畅起来,但也没有很高的声誉,直到年过中年做了时任征南将军羊祜的军事参议官,因受羊祜赏识被推荐做了巴郡的郡长,之后又调任广汉郡的郡长,几度波折,到了本年已是66岁高龄。
李毅就在王濬的卧室郑重地将此刻的局势分析了一遍:首先,以皇甫晏那半调子的智商是绝不可能谋反,事情显而易见是他的下属张弘借机博取不正当利益;其次,广汉郡虽与成都相距不远,但却并不是益州的范围,而是梁州,国家设置此处的目的就是想扼住益州的脖子,防范像今天出现的变故;最后,张弘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位卑人贱,旁人肯定不会拥护他,但假以时日只怕会和异族的叛乱互相纠缠,那时候反倒成了大问题,此刻正是出击的最好时机。
王濬迷迷糊糊地听着李毅的话,还是觉得应该先行向中央报告再做打算,李毅当时就急了,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广汉距离洛阳数千里路,等到中央回信,那时什么局势就不好预测了,退一步说,不妨派人到中央送信,但要同时出动军队,因为即便等到中央的回信,肯定还是要出兵平乱。
事实证明了当机立断的重要性,王濬正因为及时向成都进军,才开启了他晚年也是这辈子难得的精彩篇章。
当然了,单纯靠王濬的上书其实并不能让司马炎完全相信益州的局势,另外一个人的出现帮了大忙。
皇甫晏此人虽然寡智易怒,但待朋友却很真诚,是个表里如一的汉子,外人也许不能知晓,但与他亲近的人却对此笃信不已,何攀就是其中之一。
何攀是皇甫晏的秘书,事发之时正在老家为母守孝,听说领导惨死还被冤枉谋反,瞬间爆发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