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宁忘记了那一晚究竟是怎样散场的,也忘记了众人注视她时是怎样的目光,她只记得当她说出对不起这个三个字的时候,邵煜几乎变青的脸色,还有他颤抖的双手。
他站在人群的中央带着淡漠的笑意,点点头,道了一个好字,然后推门离去。
在他走后,大家面面相觑,房内维持了长达十秒的沉默,之后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抓起麦克风,又一阵激昂的演唱,很快的,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模样。
关于邵煜喜欢自己这件事,秦予宁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做了多年的同学,即便掩饰的再好,相处时的一言一行,也总有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只是她以为,这一点小小的好感,是不会让他这个极好面子的人,向自己表白的。可今晚的一切却完全偏离了轨道,邵煜说,她就是他的初恋。但是,他却不是她的初恋。
这三年来,秦予宁也见过许多优秀的男生,却从未对任何一人抱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而唯一让她有过小鹿乱撞般感觉的人,还是当年在古镇上遇见的那个男子。
在这一千个日夜里,她终于快记不起他的模样了,但只要想起那天的邂逅,她仍是觉得妙不可言。或许每个女孩心中,都曾有过一个朦胧而美好的爱慕对象吧,即便他从来不属于自己。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予宁都不曾听到关于邵煜的消息,直到志愿上报的那天,她才从班上的男生那儿听说,他放弃了国内名牌大学选择了出国留学。
得知消息的时候,秦予宁正坐在自家阳台,遥望着远方沉思。在她冷静的消化完这件事情之后,她仰起头,数起从天上飞过的飞机,一,二,三...她不知道一天之中到底会飞过几架飞机,也不知道邵煜会在哪一架上面,可她深刻的明白,她再一次失去了她所在乎的人。
上大学之后,秦予宁虽然仍和单晓芸保持着联系,但毕竟不在同一所学校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常被邀到家中做客。偶尔能约着逛个街已实属难得,可再相聚的时候,她提起的名字里,再也没有了那些曾经熟悉的人,而是一个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渐渐地,两人也就越走越远了。
到了大三的那年,秦予宁几乎已经不再和单晓芸见面了,对此,她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因为像单晓芸这样出色的女生,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受欢迎的,而朋友之间也是有新旧更替的,她一直都明白的,所以不会难过,不挽留任何人的离开。
但出乎意料的是,单晓芸二十一岁的生日派对,竟然还是邀请了她,据说这次是父母帮办的,地点在郊外的别墅。只是她最近忙着学校里的事,并不确定是否有时间去,所以还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九月三十。每年到了这个日子,心情就会变得极为忧郁。和往年一样,每到这一天,都有一个人会开着车来学校接她去一个地方,今年也是如此。
在上完两堂令人恹恹欲睡的早课之后,秦予宁走到校门,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她打开了车门,坐进副座,看向身侧的男人,微笑的唤道:“顾叔叔。”
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精致的灰色西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巴上的胡渣显露着成熟男人的味道,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凌厉的双目,总让人觉着有一股威慑力。他是秦予宁父亲的好友,顾继。
他手握方向盘,侧目看着她,露出淡然的笑,用着低沉中带有一点沙哑的声音说道,“你都这么大了还喊我叔叔,显得我真老,以后别这么叫了行吗?”
“那应该叫你什么?”秦予宁扣着安全带,漫不经心的回答。心想,原来男人也有想装嫩的时候。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从前我跟你隔了一辈,可是现在我认为我们可以是朋友。”
“那我直接叫你...顾...继?”她尝试着去喊这个名字,可是就是有着说不出的奇怪,但她也想不到其他称呼了。
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模样,顾继忍不住笑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专心的开着车,听她讲起了一些生活中琐碎的小事。
八年了,他一直活在压抑和疲惫之中,好像唯有见到这个小女孩的时候,他才会放松一些,觉得生活其实也可以简单和纯粹。
一路上,车子由繁华的都市行驶到了偏远的郊区,然后沿着蜿蜒的山道,开进了一间静谧的墓园,秦予宁望向窗外,渐渐地陷入了沉默。山上绿野如茵,充满着生命的朝气,可令人感到讽刺的是,除了暂时停留的访客,这里没有一个活人。
下车后,顾继从车尾箱拿出两束花,和秦予宁同行,慢慢的走到了他们共同的亲人面前。她从他怀里接过其中一束花,放在了双人墓前,而那血红色的两个名字,深深地刺痛了双眼。
秦华,方颖。这是她父母的名字。
而顾继也将手中的花放置在了自己身前的墓碑,他曲下身子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副黑白的照片,瞬间,一股窒息的感觉袭来,令他心里生痛。尽管已经过了八年,他仍是不敢相信,秦珮,这个美丽的女人永远活在了二十五岁。曾经只大她两岁的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
“爸,妈。我今年...二十岁了,终于也是个大人了。爷爷奶奶还有顾...顾继把我照顾的很好,你们看我都这么高了,离他这大个子也只有半个头。可是...你们却看不到了...”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