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将猩红浸透的手套狠摔在游师长脸上,怒叱道:“你哑巴了?连解释一句都不会?叫你死还真开枪,你他妈是我的孝子贤孙啊?你个犟种!”
游师长用袖口抹了一下糊在眼皮上的血,平静地开口:“军座把我从通讯兵提拔为副官没几天,之前我所在的那个排全部阵亡。本来我该是那些尸体其中的一具,这条命是军座救的,您有权取回去。”
虞军长怔了怔。他没想到,如今的年代,竟还有人抱着这种类似古代侠士的道义观念,实在有些与世道不搭调的违和感。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他对自己说,反正只要对我真正忠诚,出于什么原因都无所谓。
这么一想,虞军长释然了。横竖就只有这个还算靠谱的继承人,要真对他动手,说实话还是舍不得。
“瞧你这副德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虞军长坐回到沙发上,动作弧度远大于力度地踢了他一脚,“起来!去找军医包扎一下伤口。”
游师长站起来,迟疑着,有点不情愿离开的意思。
虞军长对自己满是血污的手直皱眉,抬眼见游师长还杵着不动,仿佛执着地在等待一句原谅,但因脑袋像个血葫芦,视觉效果很是惊悚,只好打发道:“还不走?留着给我添堵是吧?别以为这就没事儿了,回头该怎么罚怎么罚,按军规处置!”
游师长这才放下心似的,敬了个军礼后转身走出客厅。他知道自己已然逃过一劫,并再次获得了虞军长的全部信任——这份信任对他而言,是无比珍贵之物,哪怕为此冒一次大风险也是值得的。
王胡子进来的时候,虞军长刚洗净手上的血迹,换了双新手套。
小孙端着水盆出去,王胡子直接走到沙发边,挨着虞军长坐下来,一手就搂上了他的肩膀,“我见那小子满头是血地走了,嘿,看着那叫一个解气!老子差点没忍住,往他肚子上再补一枪。”
虞军长白了他一眼,“他刚才几乎把命搭这儿了,你还想怎么样,真杀了他?”
“杀他你就掉块肉了?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王胡子酸溜溜地说。
“少给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虞军长拍掉了他的手,“说真的,你真想跟我过日子?”
“想啊!怎么不想?做梦都想!”王胡子喜上眉梢地看他,“媳妇儿,你这是答应啦?”
虞军长耳根微热,避开对方火辣辣的眼神,“那就别打歪主意了,三十七军要是出事,我可脱不开身。”
王胡子遂了愿,因而就特别好说话:“你放心,他要是不瞎搅和,我还懒得在他身上动心思呢!”说着,淫心与手脚一起不安分地蠢动起来,便将虞军长关于避人耳目的训条丢到耳后,直接把人压在沙发上一顿好亲。
虞军长恼羞成怒地咬了他的嘴,推搡道:“疯了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怕啥?你是军长,谁敢胡说八道直接枪毙。再说,你还真以为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啊?”
虞军长一愣,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很警觉地问:“什么意思?”
“没啥,我随口说的。”王胡子拉了他的手,往自己鼓胀硬梆的下身上按,“要不,咱们上楼去?”
虞军长目光往上飘,看到洋灰剥落的天花板,又透视了天花板看到铜脚雕花铺新褥子的床,白的脸上晕出酡然的红意,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门框边,勤务兵小孙缩回半个脑袋,从捧着的水果盘里拣瓣蜜橘塞进嘴里,边走边嚼边乐滋滋地想:明天不用伺候早饭,可以睡个痛快觉了咧。
因病辞职的报告送上去之前,虞军长并未对游师长透露过风声——他自觉没必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故而当南京那边的批复下来后,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游师长破天荒地变了脸色。他从通讯兵手上一把抓过文件,脚下生风地找到虞军长,东西往桌面上一压:“军座,这是什么意思?!”
虞军长拎起皱巴巴的纸张一看,撇了撇嘴:“代军长?他妈的还给我打折扣!”他安慰地拍了拍游师长的肩头:“别把这些官僚的话当真,什么资历尚浅、恐难服众,都是屁话!老子当上司令时,也才比你大个三两岁。好好打几场胜仗,代字很快就去掉了。”
游师长见他思维行进与自己不在同个方向上,也顾不得礼数了,硬生生地逼问道:“军座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虞军长不以为忤地思考了一下,觉得原因诸多且挺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就含糊笼统地说:“带兵打仗十几年,累了,想休息了。”
游师长认为这个理由不能接受,继续追问:“想休息可以告假,为什么要辞职?”
谁知道这假要告多久,那混蛋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拉着我要‘偕老’,妈的,也不知道哪学来的,他知道这词儿什么意思?虞军长别扭地想着,同时也没抛弃掉游师长,找了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我的嗓子——不行啦,再不治,真要成哑巴了!”
游师长忧心忡忡地沉默了。片刻后,他低声说:“军座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