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不精”的太医来查查她皇叔祖有没有出啥毛病,就看见她皇叔祖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说了,“阿挽她大哥这次也来了,说是要在镐城住上一段时日。”
“喔。”
谢郁觉着自己这声应得挺快,却不知她这其中已然停顿了好一会儿,说出的决定,已是她思索了许久,在某些辗转反侧,累得难受却仍旧睡不好的深夜里想出来的决定,也做好了日后定然不会后悔的准备。
“说起来,在辈分上,皇叔祖你这一步退得,害我比我小的傅九他们都小了好多辈分,去拜访,是不是还得带上很多礼物去啊?”
这话前面半句还问得有些生涩,后来却已然好似发自内心的。
谢宁池抬起头来,朝谢郁看了一眼,“你若是想……”
“不,皇叔祖,”谢郁抬起头来,还朝他笑了下,“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咱们家的生活的,你运气好遇上一个,我遇不上,也不过是寻常。”
这话她说得平常,谢宁池却听得一怔。
只是他醒过神来想要安慰,却也不知该对谢郁说什么。
叔侄俩刚沉默下来,殿门外就匆匆跑来一个小内官,探头往里看了眼,缩着不敢向前,只能凑到总管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
内官被他说的消息吓得怔住,赶紧将他往里一推,却没收住力道,将人推得趴在了地上,迎着谢宁池的目光,瑟瑟发抖,一句话说得磕巴。
“辰……辰王妃,说是……是,有了身孕……”
一个消息,震得方才无言沉默的两人都跳了起来,一句话都未曾说,便双双往辰王府而去,吓得负责守卫的天字卫赶紧跟随而上。
一路疾驰回到辰王府,先遇上的却是特意站在傅挽院外的晏迩。
两人互相对上一眼,谢郁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气氛有些不适合她生存,随意找了个借口,很有眼色地跟着王府的下人溜之大吉了。
窗外流淌过一阵清风,正好将一片从树枝上卷落的桃花瓣卷到了晏迩的手指上,他弹了弹指尖将其挥走,语调听起来并未曾有多大起伏。
“傅家多子,想来你应该是知晓的。”
一片花瓣被弹开之后,另一朵又被卷来,绵绵不断的桃花雨,实是惹得晏迩有些心烦,只想到这桃花八成也是傅挽属意种的,才忍了没有出手。
“阿挽这一胎,我如今还摸不出有几个,只无论多与少,女子第一次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在看见她与孩子平安之前,我定然不会离开。”
晏迩说这话的口吻,已不是在与谢宁池商议了。
他之前未赶上傅挽的昏礼,就是为着防备她突然有孕,才了结了手头的大半事宜,特意来镐城定居,想要守一守她。
但昨日他一照面,与谢宁池间想看两生厌的情绪就浓重得很,今日还好是谢宁池避开了去,若是两人凑在同一处,怕还是要口角不断。
而唯一能在其中调节一二的傅挽,如今却受不得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未将这话说完,谢宁池却也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连犹豫都未曾就点了头,“王府外院还有不少客房,孤让人给你备下一处。”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达成了更多的共识。
晏迩往外走去准备日后可能需要的药材,谢宁池就快步进了院子,这次好歹是记得没用冰凉的手去握傅挽,只站在几步之外,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目光缓缓地从傅挽脸上移到她的腹部,又回到她脸上。
“现在瞧,自然是瞧不出什么不同来的。”
傅挽不用说就知晓他是在疑惑什么,靠在软绵绵的靠枕上,颇有些倦怠地撑着自己的下颚,将手里在看的账本扔到一侧,朝谢宁池伸手,“来与他打个招呼。”
谢宁池的手掌颇大,一个盖下来,就将那狭窄的空间遮了大半。
他脸上的模样还有些呆傻,估计是还没从当爹的激动中回过神来。
毕竟之前新婚之夜傅挽说的那一句,听着更像是句情话,谁又知晓一夕之间居然就成了真,不久之后还将会出现了他们一辈子都甩不掉的甜蜜的麻烦。
谢宁池往前都未曾考虑过娶妻一事,更别提是孩子。
之前傅挽“怀孕”的那一次,他对孩子的概念还是能让他与傅挽立即成婚的最好推动剂,那从未觉醒过的父爱,在更大的惊喜面前根本没能冒出头来。
而如今,一路冷风吹,方才又与晏迩做了妥协……对比起他有些不在状态的状态,傅挽这已经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过好几个孩子的亲娘就能进入状态得多了,问出了一个新婚有孕小夫妻必问的问题。
“你是想要个熊儿子,还是想要个小棉袄?”
这话里的倾向性就有些明显了,傅挽略想了下,自我否定,“不过,要是按小十那样的性子再来一个,却是也有些不错。就算不能接了你那里的一堆烂摊子,至少他阿娘这里的摊子可以接手走大半。”
杨州傅家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