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夜晚果然比镇里要热闹些。
道路很宽敞,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和特色商店,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说着、笑着,汽车的鸣笛声和杂乱的音乐此起彼伏,不断撕扯着脆弱的耳膜,各种颜色的灯光闪得她的眼睛生疼。
月彻的身体跟着汽车的走走停停不时晃动着,市里车多,红绿灯也多,晃得她的胃里直翻滚。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小的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檀木盒子,里面放着她想要证实的东西。
汽车摇摇晃晃地在一家小店前停了下来。
月彻下了车,抬头看着这家同事推荐的古玩店。店里只有一盏白炽灯,照着狭小空间里放着的各种玩物。这里人客稀少,也没有恨不得钻进你眼睛里的服务员,跟四周的灯红酒绿相比,就像一朵格格不入开在烂泥中的傲世红莲。
月彻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缩着手脚,生怕一不小心碰掉了那些看上去古老且价格不菲的东西。
一阵淡淡的木香味钻进鼻间。月彻转过头去,寻找香源。只见不大的柜台角落里,坐着一只巨大的木制蟾蜍,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一缕白色的烟雾从它半张的嘴里缓缓飘出。月彻好奇地凑过去看。
“啪啪啪”,一把折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
“直接吸进鼻子里是会中毒的啊。”一个老者从柜台下站起来。月彻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刚才她只顾着看那蟾蜍,竟没有注意到柜台下面还有个人。
老者“啪”地打开折扇,轻轻扇着身边的白烟,“这是我用来驱蚊、安神的,味道不错吧。”
月彻点点头,只是她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去询问是什么香。她恭敬地递上盒子,“师傅,我想让您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动物的毛发?那可新鲜了。”老者放下折扇,颇有兴致地接过盒子,指腹摩擦着上面的花纹,然后轻轻打开。金黄色的绸缎上面,放着小小的一撮白色毛发。他拿起旁边用白布裹着的银色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到眼前。
月彻用心地观察着老者的表情,只见他观察了很久,双眼忽然睁大,迅速地把镊子上的毛发放进满是老茧的手掌中。他细细地用手指磨着,再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脸惊奇。
“姑娘,”老者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敢问姑娘,这毛发,你是从何得来啊?”
“哦,我在路上捡到的,觉得它很稀有,不像一般动物的毛发。这不恰好到市里来,就带来给你瞧瞧。”月彻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已经将答案都想好了。
“确实稀有啊。姑娘,这边坐。”老者伸手示意月彻在旁边小小的圆木桌子旁坐下,从大瓦罐里舀出几勺茶叶,放进印着青花的茶壶里。
“那您知道它是什么的吗?”月彻急切地问道。
“北极狐。”
“北极····狐?”虽然早有预料,得到确定后,月彻还是十分惊讶,难道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吗?
“对,确确实实是北极狐。”老者慢慢将沸水冲进茶壶里,墨绿色的茶叶浮了上来,“北极狐的毛发,每一根都粗细均匀,有银色光泽,十分顺滑,而且有狐狸特有的气味,特别是它们尾巴上的毛发,是极为珍贵的啊。”
“那我们这里,北极狐多吗?”
“多?”老者笑了,“姑娘年幼无知啊。北极狐自然生活在北极,除非有人贩卖,否则极难见到。我小时候在高山上见过一次,再后来的七十多年里,就再也没见到了。”
极为稀有吗?月彻仍不死心地问,“那有没有可能,北极狐到了我们这里,但是还没有人发现?”
“北极狐生来就在寒冷地区,皮毛厚,我们这里虽算不上热带地区,但还不足以让北极狐居住啊,何况现在人口、建筑都比以前多了很多。若是真有····除非是成精了!”老者语罢,拍腿大笑着。
成精了。真的是成精了。
老者将茶壶举到半空中,缓缓倒下,碧绿色的茶水一滴不漏地进入了青花杯里,杯底的一小片花瓣浮了上来,在茶水上飘着,红绿相衬,沁人心脾。
月彻木讷地接过茶杯,热气扑倒脸上,她在微微晃动的茶水里,看到了自己颤抖的瞳孔。
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