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才重新开口,“你没听错吧,师兄?”
崇文的知名校友众多,席位却是有限,这知名校友邀请名单难道是按颜值排的吗?轮得上她?
“是你没听错,”肖庆强调,“学生处打不通你档案上留的号码,还是我直系师妹知道了咱俩是同事,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不去。”
程意意神色难辨,戴上口罩,转身将玻璃皿放回原位。
程意意表面神色如常,心里却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毕业之后,她一个小小的在读博士,早已泯然在崇文众生里,每月四千块的工资,几乎是混到底层的架势,哪里值得崇文给她一个贵宾席位?
即便是在当年,她能拎得出来称道的,也只不过是拿遍的奖学金和组织主持过的崇文几场大型文娱活动。
“不是请你坐贵宾席,是请你去做主持的。八位主持人,你是其中一位。”
“主持?”程意意努力压住嗓子里的惊讶。
崇文的校庆是盛会,一百周年时便是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一百二十周年应该也不例外。
可以说,它不仅仅是母校的一次文艺晚会,更是一次政治任务。历届校庆,主持人都会外请知名主持与毕业校友,再搭配几位崇文在读生,一齐主持。
程意意在校时倒也曾主持过一百一十五周年的校庆,不过那时的规模当然远远比不得这一百二十周年。
这些年崇文的领导班子几乎没怎么换,也许是当时的校领导对她深刻印象?
这么一想,倒也能解释得通。
不过转念一想,再怎么仓促,崇文不可能到了现在才请主持人。
她压下千头万绪,回头道:“这么大规模的校庆,学校应该在至少半年前就开始主持人的邀请和选拔,眼下就是校庆的日子,彩排都应该过了数十遍了,怎么会突然让我去?”
“好像是约好的央视主持人出了岔子,来不了。意意你当年不也主持过校庆吗?据我那位学生会的直系小师妹说,你当年的主持风格和临场反应都给领导留下了印象,点名就要请你去呢。”
程意意一时没有接话。
她的拳头握起,却又不知不觉缓缓松开。
她沉默了良久,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吐出声音来。
“师兄,你替我回绝了吧。”
“为什么?”肖庆满脸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这是一个多好机会,她知道。
可她不能去。
第6章 06
肖庆面上的失望几乎溢于言表。
程意意看得出来,可她没办法说服自己。
一旦重新回到帝都,她的现在就势必要和过去牵连,程家、母亲、同学、还有…顾西泽。
她曾经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她不打算让自己一辈子沉浸在痛苦与自怨自艾里。
“程意意!”肖庆耐着性子,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一副要与她长谈的架势,“崇文人的勇敢和骄傲为什么在你身上就是不见体现?”
“师兄我也是崇文毕业,自费前去观礼都不一定有位子坐,你呢,母校一出手就送你个主持人的位子,你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
“人民大会堂的礼堂,上百家媒体的采访,随随便便,你会得到多少大人物的赏识?咱们未来的实验项目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多少经费?你怎么就不能考虑深远一点?”
肖庆说得口干舌燥,却见程意意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都快上来了,“不说别的,就说眼下,一次校庆主持,你至少能拿到五位数的薪酬吧?这不比你天天在实验室啃包子强?”
肖庆说了大半天,也只有最后一句,击中了程意意的软肋。
五位数的薪酬。确实是她眼下需要的。
在很久之前,远溯到她还挤在英国那间又冷又破、狭窄的留学生公寓,每天听着隔壁那对年轻情侣白天争吵厮打,晚上拼命摇床板,无法安睡的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哪怕这房子不是很大,但至少用不着日日担心害怕到了月底缴房租的日期。给她一个可以放心安放自己的栖息地。
这些年来,无论是留学时找的几份兼职,回国之后到g大上课,还是通宵连轴赚取那点微薄的奖学金,不买化妆品、不添置衣裙、啃素馒头素包子,都是为了这么一个奢侈的愿望。
没有家人的帮衬,她也从未有过把未来寄于另一半的想法,一切只能靠自己去积攒。现如今程意意虽然小有积蓄,可比起g市的房价来说,那点积蓄远远不够。
实验进度重置。今年年底的奖金自然打了水漂。
思及此,程意意合上实验记录册,转回身。
将肖庆满脸的怒其不争印入眼底。
师兄一心为她好,她知道。
程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