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洒落河谷的时候,李荒原已经忙活半天了。料峭寒意里,他身上汗流浃背,头顶热气腾腾。一颗红松树干,已经削成了扁平木板,一地木屑刨花。
他挑破手上的血泡,把小刀狠狠插在木头上,冲着树冠顶上一个素白身影,吼道:“说好一块干的,你却撂挑子。不是说动用了血剑,施展了大招之后有伤在身吗?还站那么高去吹风,也不怕冻成冰棍。”
看着纹丝没动的身影,他眼珠一转,又捏着鼻子甜腻腻喊道:“幕姑娘,幕姐姐,幕仙子,您老人家别站那么高啊!小生心里实在怕怕呀!寒风冷意催人老,你要是瘦比黄花了,小生在这深山老林也不活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但见白衣身影在树顶晃了几晃,一头栽下来。李荒原正暗自高兴,眼前一花,白影扑至面前,一根葱白素指,几乎点到鼻子上。
“你嘴咧得够大的,信不信我把它咧到脑袋后面去?你不是喜欢说话,愿意说话吗?我叫你一天到晚合不拢嘴。人模狗样的东西,偏偏一张臭嘴。惹恼了我,给你绑上石头扔河里,剁吧剁吧喂狗。”素手一扬,李荒原便腾空而起飞上了树梢。
白衣女子垂首看着树下的作品,秀眉轻皱。
那是两条新月弯弯的独木舟,一侧的船舷插上了扁平的浮板,好似展翅欲飞的翅膀。中间横铺了木板连在一起,两边用卯榫结构插牢,很有些巧妙之处。
她渐渐看出了点门道,拿起小刀,按着划割出来的大体形状,慢慢细化下去。整整一个时辰,收刀起身,端详着成品,感觉与那家伙的描述大致一样,虽然模样颇怪异,但也呈现一种奇特的美观。扔进水里,船尾下沉,船头翘起,已经显现飞翔之姿。
她怔怔沉思,抬手一招,把树顶之人拉过来,瞥了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李荒原的情形很凄惨,被封住了修为,他就是一个凡人,在寒风中瑟抖不已。咧开的嘴巴兜不住唾液,顺着嘴角淌了一脖子口涎,湿透了前襟。随着禁制解除,他身躯一震,软软倒地。挣扎着爬到火堆边,蜷缩成一团,肩头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哭了。
“厉害就能欺负人啊,这什么世道啊!我做错啥了?这样折磨我,还要把我沉河喂狗。师父啊,你徒儿被人欺负狠啦!我那没见过面的爹娘啊,儿子受了大罪了,你们在天上开开眼,给指条明路,我这就去找你们啊!”
“你住嘴!”素白身形哆嗦起来,“你,你,一个大男人,你怎么能、怎么能哭爹喊娘的?”
“我心里难受得紧,发泄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男儿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只有软骨头才会哭泣。你再这样,可让我看不起了。”素白身形蹲到对面,取一条丝巾递过来,声音难得的轻柔:“我也有些不对。以为你设计的飞艇是消遣我来着,才走开的。你又风言风语的,就生了气。”
“啊——”李荒原趴在地上,抽动着肩头,绷紧了身体,猛然抬头。啊嚏!液体横飞!
竟然面对面,竟然相隔仅有半尺。眼见对面秀眉挂满晶丝粘液,蒙面纱巾濡.湿成泼墨画。
素白身形怔了一会,才尖叫一声,一闪不见。呀——我要杀了你——森林里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李荒原也有些意外,用丝巾抹着眼睛,嘴角渐渐浮现得意的微笑。
谁想到她那么高的修为,竟然没防备,还闪避不开。而且这么寸劲,正在对面,要是没有蒙面纱巾挡着,那可就......只是本想着恶心她一下,没想正正喷了一脸,小娘皮必定发飙,如之奈何?
看到素白身形虚浮走来时,他赶紧收敛笑容,连滚带爬地迎了上去。
“暮仙子,暮姐姐,暮姑奶奶!我对不起你啊!”李荒原悲愤不已,呼天抢地喊道:“我错啦!我没忍住啊!你是那么善良,那么好心地宽慰我,老头儿师傅没做过,我那没见过面的爹娘也没有做过。你的温言溶化了我心里的冰冷,你的软语滋润了我干涸的心田,你的……”
“你闭嘴!给我滚远点,靠近三丈,拧断你一根手指。”白衣女子捂住新换的纱巾下,远远绕开去。一转脸,又厉声呵斥:“你在那边溜达什么?还不赶紧弄船?”
“船弄好了啊!只要有足够的动力,这飞翼快艇就可以在水面飞行。”李荒原耸耸肩头,委委屈屈地说:“但是暮姑娘正在火头上,小的不敢说出口。”
“你过来!”
“好的,我这就过去,可是你叫我过来的,别拧断我手指啊。”李荒原颤巍巍叫一声,一溜小跑着过来。
窥见一只素手已经掐指成诀,不由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道:“暮姑娘要我造船,定是要磨练我,否则以姑娘之能,即便有伤,飞跃高山大川不再话下。眼前急火火有落星湖之事,而我出门日久记挂老头儿,所以想做条快船想早出森林,但是没有帮忙的,快船类同独木舟。不如你飞你的天,我下我的河,我们就此别过,落星湖不去了吧。”
“你一直在装疯卖傻,你作弄我是有心的,你刚才也是装哭,博取我同情。”
“没有,绝无此事!我对天发誓。”李荒原一激灵,赶忙指天画地,“大丈夫哭就是哭了,不怕丢脸!至于那个、那个纯属巧合,你把我挂在树上冻透了,至今还没有缓过劲来,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儿。”
“好了,过去就过去了。说!你要我做什么?”
李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