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惯例,衾臾今日依旧出一则词中的一句,能接上后半句的宾客,今夜的花销全有小女子承担。”
“好!”
“好!”
…
宾客们纷纷应和。
“…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
她缓缓踱步,将词娓娓道来。
宋榆几乎没怎么回想,下半句就要脱口而出了。
“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远处一约莫二十四上下,体型稍显富态,身着墨蓝色衣衫的男人,几乎在那女人最后一个字还未全部吐出时,便着急起身。
“衾臾姑娘今日出的题可甚是容易啊!李清照的这首咏梅词,可是广为流传的!”
那男人一脸的得意。
台上的女人只微微笑了笑。
“也本是我才疏学浅,比不得在坐的各位公子们,实在是希望各位多来捧场…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公子姓陈吧…”
听了这话,那男人更是眼里放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真是难得姑娘将我记在心上…”
……
“…呸!真叫人恶心…”
宋榆闻声看向一旁,柳程远满脸的嫌弃。
“他爹不就是地方一小官嘛!得意什么…谁不知道他陈二天天不学无术,只会吃酒作乐,今日这词,定又是旁人提醒的!…”
宋榆看过去,果然那男人身边坐着个瘦小的男子,一身的书卷气,猫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他失神的短短一阵里,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便消失于台上,只留下些不出彩的。
“…刚才那女人呢?”
“下台去了啊…”
柳程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什么时候…”
他有些落寞的小声嘀咕。
“她是这里的台柱子,每十天来两场,也只唱一曲,谁的酒都不吃,谁的面子也不给。‘堇臾楼’这名号就是从她名字那儿来的。来这儿的客人,也都是奔着她的…”
“…那她也和其他人一样…”
宋榆瞥了眼周围花枝招展的女人们。
“…我只听旁人说,她出身低微,出来赚钱是为了给弟弟看病,只卖艺不卖身。可像她这样的女儿家,什么支柱背景都没有,还能在这人际混杂的环境里孑然一身,定是身后有厉害的靠山!”
“既有可靠之人护着,那她为何还要来这种地方…”
宋榆十分想不通。
“这我就不清楚了…”
柳程远摇了摇头,给自己的杯里蓄满酒。
“管她是什么人,只要能听上这名唱曲儿,其他都无所谓!”
宋榆抬头,往楼上望去,恰好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是刚才那女人!
他惊慌失措的立刻低下头,拘谨的端起余光看到的酒杯,一饮而尽。
整个身体被瞬间点燃…
等了好一阵,他才恢复些神智。
再往上看去,那抹身影早已消失。
“…我和你说,今儿这位置可是我花了攒了好久的银子,还找了好几层关系才买到的,你看他不起眼,可一般人想来听她唱,还真不容易呢!……哎!…公子你上那儿去啊!…”
宋榆充耳不闻身旁的声响,微垂着头,晃荡着走了出去。
刚才的那杯酒,猛的被灌下去,让从未尝过那苦涩、辛辣滋味的他,从咽喉至胃里,都难受至极。
可那女人在台上的样子,钻进他耳朵里,有如伴随鸟鸣泉水流淌的声音,和她遮在眼下到鼻尖的一抹墨绿色纱巾,那神秘,曼妙的姿态,盈荡他心尖上,久久挥之不去。
☆、二卷
一进房内,撞上门,苏萝便捂紧腰间,疼痛难忍的倚靠着书柜滑落在地。
她解开腰带,将外衣褪去。
果然。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的将裙子换了红色,不然,不用等那一曲结束,她受伤的事,必定得让旁人知晓了去。
苏萝艰难的挪到一旁的桌子跟前,将块破布塞进口里咬紧,取上药粉,一点一点的洒在伤口内里外翻,殷殷渗血的藕粉色肉上。
药粉接触皮肉的一瞬,连带着她的头皮都不由自主的紧绷。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她一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然而事实也证明如此。
再清醒,已是第二天晌午。
苏萝睁开眼,缓了好一阵,才抬手取下额头上半干的帕子,撑着床板准备起身。
“哎,你等等!”
昼长枫三步并作两步的到她身前,抓着她的肩膀,用了点力道才将她按回去。
“你打算起来做什么,我帮你弄。”
苏萝冲他眨巴了几下眼,才大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