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沈夜有些不耐烦地在背后搓了搓手指,因此更要你去一趟突厥。
这么说
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沈夜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刚才在牢里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睡觉好些。说完转身要走,到了门口又回身添了一句:把病养好,我自然会与你细说。
沈夜走后夏夷则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梦见自己躺在长安皇宫中自己年幼时住的别院里,有人在外头敲他的窗户叫他起床。窗户被敲开时院子里莹白的梅花瓣雪一样漫进屋里,有些渐渐染上淡红混杂在其中。他从床上爬起来,从窗口纵身跃出去,落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伸手折了一枝带着绽开红梅的梅枝,手腕翻动挽了个剑花,那梅枝便化作一柄长剑,红色的花瓣纷纷落下在剑柄坠成一串鲜红的流苏。
前方分不清是雪还是花瓣的一片迷茫中,他看到一些人的身影。他叫住第一个人,那人回眸,笑靥如花,身影渐渐淡去。他又喊第二个人,那人远远看着他,泪如落珠,手中金杯委地,身形随之散去。第三个人高高在上英姿威武,一袭玄色衣袍似血染就,冷冷俯视着他,眼中带着些许嫌恶与戒备。这三人的相貌他从未见过,陌生得令人平静。第四个人他却认得,于是开口喊了那人的姓名,那人骑着一匹白马跑在他前头,听到喊声便回过头看他,似乎说了句什么。
夏夷则就在此时醒过来,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身子也轻了些。
殿下?
甜美的女声传入耳中,夏夷则微微怔了怔,坐起身抬眼看去。
你
奴婢桢姬,这段日子就由桢姬来伺候殿下。桢姬俯身行礼,温婉和顺。
夏夷则噎了许久,憋出一句:沈夜怎么会放过你?
殿下记得桢姬?真是好记性。桢姬抬头笑道,王上自然不会放过我,这回陪殿下去一趟突厥,我大约要死在那儿。
你不怕?
桢姬做的活计从来都是时刻危及性命的,怕自然是怕,但真死了也不冤枉,吃着这碗饭,风险也只能担着。桢姬侧过脑袋仔细看着夏夷则,只是若能逃桢姬一定会逃,桢姬是亡命之徒,赚的是拿命换的钱,并没有节操与忠诚。
夏夷则道:你要我救你。
桢姬上前两步,伏到夏夷则榻边,有中原人在突厥。
夏夷则点头,这我猜到了。而且此人必定不是寻常人,应与长安有所关联,甚至与达官显贵颇有来往,黑袍何时谴使长安也是因此人而定,是不是?
桢姬被呛了一口,抬手理了理鬓发,笑道:是但殿下可知道这个人认识殿下,而且桢姬觉得,她是个女人。
夏夷则愣了一下,问道:此事你告诉沈夜了?
没有,我知道得太多,一点一点招,藏那么一两条,即便是七杀大人也未必问得出来。桢姬观察着夏夷则的神色,试探着问:这消息对殿下可有用处?
夏夷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做的是卖命的营生?听你的口音不像北疆的人。
桢姬立刻愤愤道:我原本家在江陵附近,后来被江陵那个多管闲事的叶灵臻发榜缉拿,我就只好逃来北疆了。
既然如此,你今后愿不愿意为我做事?
啊?桢姬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殿下烧糊涂了?我可是陷害过你,你放心让我替你做事?
夏夷则道:我出得起价钱。
桢姬信服地点点头:也对,既然我能给风琊做事,自然更能给殿下做事。那么桢姬的性命就此交托殿下,今后殿下有何差遣,桢姬自当尽力。
那你现在先与我说说,在突厥的那名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桢姬想了想,道:那女子我也只见过一次,就是交代风琊掳走小曦公主的那一回,要公主的其实是她。呃听他们商谈时的语气好像她要见到公主,才肯答应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要小曦的不是黑袍,是那个中原女子?夏夷则奇道,可的确是因为小曦的毒治愈了,他们才要小曦,是吗?
是,这件事十分奇怪。桢姬点头道,其实黑袍原本就没什么理由要公主,公主不过是个特例,除了公主王上两人,当年染上毒的人可是全死了啊,难道他们还妄想公主对毒物有了抗性,她的血能救人不成?即便果真如此,黑袍真的用了毒,王上也断然不会放公主的血救人。那么多的士兵,公主血流尽了也救不过来,这不是要王上杀了公主吗,根本不可能。所以公主对黑袍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
是吗。夏夷则皱起眉,神色凝重,若是当真要用小曦的命去换取千万将士的命,换取北疆安定,北君真的不可能去做吗
这的确不可能。沈夜的声音蓦然在窗外响起,吓得桢姬立刻站起来后退几步贴上墙根。
北君?夏夷则也吓了一跳,你是何时来的?
沈夜推开窗户朝桢姬看过去,有一会儿了。
夏夷则看了桢姬一眼,见她紧张地盯着自己,便转头问沈夜:能否将桢姬送我?
可以。沈夜痛快应道,你说小曦一个月便回北疆,若小曦按时安然回来,我便不杀她,否则要死的就不是她一人了。
夏夷则冲沈夜笑了一下,多谢北君。
沈夜瞧着他的笑容皱起眉来,你很有自信?
怎么,我有自信小曦能够安然回来,最开心的难道不该是北君?夏夷则反问,为何北君不开心?
现在就高兴,未免高兴得太早。
但至少有很大的希望,